弘历连忙将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给他。
陈太医上前为高向菀例行检查了一番之后,问道:“格格,您眼睛今日可还有肿痒的感觉吗?”
“没有。”
“那就好。”陈太医松口气,脸色浮现了喜色:“如此看来格格的眼睛应该已康复了。”
闻言,弘历神色松动了一些,就连一旁的花月都松了口气。
“多谢太医。”高向菀说道。
“格格客气了,我这就为您拆掉纱布。”说完陈太医便伸手过去为高向菀解眼睛上的纱布。
一旁的弘历和花月都凝神屏气地直盯着,神色紧张。
纱布一圈一圈地绕了开来,高向菀觉得缠绕在四周厚重的黑暗也跟着在一层一层的褪去。
黑暗越来越稀薄,最后慢慢浮现了一丝亮度。
待眼睛最后的一层纱布掀开的时候,陈太医说道:“格格,您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高向菀点点头,随后慢慢睁开双眼——
忽的,一束光乍然闯入眼帘,紧接着她的眼睛感到一阵涩痛,刺激得她下意识地就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
弘历急得一把拽开陈太医,坐在高向菀面前,又紧张又着急问道:“可是眼睛还疼?”
高向菀埋头捂住眼睛,没有回话,只一个劲地皱眉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弘历带着愠怒的目光扫向了一旁的陈太医。
这时高向菀眼睛疼痛感渐渐散去,她慢慢移开了双手,再度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俊脸。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重见光明?”弘历愤而怒斥陈太医。
高向菀幻想过无数次自己重见光明的时刻。
她以为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弘历或开心或温柔地与自己深情对视的情景。虽然狗血,但她还是挺期待的。
可如今——
看着眼前正侧脸怒斥着的某人,虽然人——俊朗依旧,但情绪不对啊。
高向菀有些哭笑不得,叹口气,悠悠道:“陈太医,我重见光明的第一眼就看见这么一个凶巴巴的人,这会不会影响我日后的视力啊?”
闻言,在场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她。
“你,你能看见了?”弘历有些不敢置信地紧紧看着她。
“你说呢?”高向菀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杏眸一片灵动清明。
“格格,您,您真的能看见了。”花月声音喜悦。
“嗯,我看得见了。”高向菀朝她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朝陈太医颔首致谢道:
“这段日子多谢陈太医了。”
陈太医暗暗松了一大口气:“只要格格能复明就好。”
“那可还有什么不适?还疼吗?刚刚是怎么回事?”弘历还是不放心,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追问。
这次是陈太医率先回答了。
“格格眼睛长期处于深幽的黑暗中,忽然接触到光线,眼睛必然会有不适应的感觉,待慢慢适应了就好了。”
听见这话,弘历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了。
随后陈太医又给高向菀重复检查了一下眼睛,又给留了一些药,再叮嘱她最近两日不要到强光下刺激眼睛,这才离开。
高向菀本想亲自送陈太医出去,顺便活动一下眼睛的,奈何弘历不许。
她只能让花月送陈太医,而她则在屋内推窗对外展望了。
冷风微微拂来,她觉得神清气爽,尽管目光所到之处,草木一片萧条,但她却觉得眼前一切皆美好。
重复光明的感觉真好!
弘历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外头虽然是阴天不至于有强光刺眼,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
“陈太医说你的眼睛刚复明,不好太费神的,还是别看了吧。”
高向菀目光流连在外头,满脸欢悦道:
“你是不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我现在啊……就是看着一颗枯草也觉得特别的赏心悦目,就想多看几眼。”
听了这话,弘历的脸瞬间黑下来了。
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不悦道:“感情爷在你眼里还不如一颗枯草?”
她居然巴巴地瞧着外头的枯草老树也不把目光放在他这个活人身上?
高向菀迎上那张很是不满的俊脸,顿了顿。对啊,自己这么忘了眼前还有这么养眼的一个帅哥在呢。
“爷总不至于连一棵草的醋也吃吧?”她弯唇一笑,故意揶揄他。
看着她那双带着笑意的杏眸,犹如星星般璀璨,他看得着迷,哪里还顾得上吃醋了。
他抬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眉眼:“你说得对,失而复得之后再看……确实是更赏心悦目了。”
因为他的疏忽差点害她失去这双明艳的星眸,即便现在她能失而复得,他也觉得亏欠了她。
“爷要是觉得悦目,妾身随时都可以给爷看。”高向菀拉下他的手,眨巴着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
明眸皓齿的娇俏模样让弘历恍了神,他收紧了环在她细腰上的手,戏谑道:
“你确定要在大白天这样勾引我?”
高向菀脸上一烫,正要反驳,又传来他的一声调笑:“没关系,我不介意白日宣淫的。”
“爷。”高向菀气得瞪他一眼,伸手推开他:“你还能不能有个皇子该有的仪态?”
“在你面前我端着皇子的仪态做什么。”弘历勾唇一笑,但还是见好就收地松开了她。
之后的几天,为了不让她的眼睛受强光伤害,弘历都不怎么让高向菀出屋子。
这可把高向菀憋坏了。
瞎着的时候在屋内坐一天都不成问题,可现在她刚刚复明,心情就跟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般,整天只想着往外钻。
奈何弘历看得紧,白日不在府上还特意让小德子过来盯梢。
终于在这晚弘历来了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你跟小德子都能成昼夜盯梢二人组了。”
看着她小嘴嘟得老高,弘历忍不住失笑,“好啦,从明日开始就不管着你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真的?”
“当然,为表诚意,我今日还特意来还给你一样东西。”
说完弘历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将一个物件递到她面前。
“这,这是伯爵夫人送我的望远镜?”高向菀惊喜地从他手中接过望远镜仔细瞧着。
“这怎么会在你这儿?”她以为她在山上丢了,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底下的人在山上寻回来的。”前些日子她看不见,弘历生怕她触景生情也不敢还给她。
如今她眼睛已痊愈,他自然要归还给她了。
“不等明日了。”高向菀兴致高涨地挽着他的胳膊,扬了扬手中的望远镜:
“你现在就陪我到外面去看夜色好不好。”
“好,菀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弘历宠溺一笑,将望远镜系挂在她脖子上,然后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还未走到门前,迎面小德子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爷……”
他站定在弘历面前,面露难色地看了高向菀一眼,欲言又止地止住了话头。
小德子甚少露出这种神情,弘历不禁微微皱了眉,但他对高向菀向来不设防,便道:
“有事直说。”
“海棠阁那边差人来禀,说……福晋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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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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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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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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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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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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