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丈夫的话,沈云薇便是忍不住笑弯了唇,她轻轻摇了摇丈夫的胳膊,好笑道:“小宝儿才多大,你就连她以后用什么都想到了。”
“你们母女两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好吗?”秦时中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眉眼温和,看着妻女的目光中满是宠溺之色。
沈云薇心中一柔,伸出手指为女儿将唇角的口水拭去,她顿了顿,看着丈夫的眼睛,终是说道:“不管是杂货铺也好,还是胭脂铺也罢,我都觉得……太委屈夫君了。”
说完,沈云薇心里便是一阵酸涩,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可他也曾是大渝的镇北侯,是圣上亲封的平恩公,他曾带领北疆的将士打退了胡人的进攻,将鞑靼人逼回草原,他也曾收复失地,就连到了如今,在民间也仍有他的传说。
这样的一个男人,却陪着自己来到了这座江南小城,他放下了一切,权势,地位,荣华,富贵,甚至是……问鼎天下的机会。
他应当身在朝堂,运筹帷幄,或是身在疆场,冲锋陷阵,也可是身在江湖,快意恩仇,可他绝不应该在这样一座小城里,守着两间铺子度日。
每逢想来,沈云薇心底都是一阵难过与心疼,她不知究竟要有多深的爱,才能让他陪伴自己,甘于平凡。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秦时中眸心有温柔之色闪过,他一手抱着女儿,另一手则是抚上了妻子的面颊轻微的摩挲着,与她道:“云薇,能陪着你和孩子,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不知我有多高兴,不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委屈。”
说完,秦时中顿了顿,他看了眼怀中的女儿,耳中则是捕捉到了秦子安在院子里的读书声,他的神情温和,又是与妻子道:“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已经心满意足。”
沈云薇听着,却是将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她垂下眸子,很小声的与他说了句:“夫君,我很怕,我怕你会后悔,你会觉得,不应该陪着我们离京。”
“傻瓜。”秦时中低语,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告诉她了一句:“我永远不悔。”
听着那短短的五个字,沈云薇的眼泪瞬间涌入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唇角却是微微笑着,只伸出胳膊,环住了丈夫的腰。
一个月后。
绍州城的百姓们都是晓得在临安街上沈家粮油铺子的旁边,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卖一些馄饨与包子之类的点心,老板娘人长得秀气,手也灵巧,包出的馄饨和包子皮薄馅多,老少皆宜,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而至于老板,那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他虽言语不多,为人却最是豪爽,但凡他往那一战,一条街上的地痞流氓都是要发憷的,压根无人敢去捣乱。夫妇两人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在城里的书院读书,虽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可却生的一表人才,俊秀有礼,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而女儿还不到一岁,活脱脱一个雪白粉嫩的小娃娃,这一片的妇人都爱逗她,眼见这一家人的日子只过得蜜里调油般,羡煞旁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时中一家与沈大成一家已是与一条街上的街坊们熟识了起来,绍州民风淳朴,眼见这两家虽是外乡人,可见他们全是踏踏实实的生意人,又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看就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诸人也都是打消了戒心,几次粮油一买,几顿点心一吃,便都交了心,宛如老邻居似的,尤其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每逢得了空闲就爱往沈家的铺子里钻,与沈母絮叨着家常,看着两家铺子热火朝天的景象,都要夸几句沈母有福气,沈母每次闻言,都要抱着外孙女乐的合不拢嘴。
几乎眨眼间,便是到了年关,两家人不知不觉间已在绍州城过了小半年的日子,眼见沈家二老的身子骨还算硬朗,两家铺子的生意也是一日好过一日,孩子们也都是平平安安的,一家人和和美美,沈云薇便是与嫂嫂商议了一番,提前关上了铺子的大门,只寻思着哪怕少挣些银子,也要将这一个年过好才是。
家里现成的粮油铺子,粮油自是不缺的,秦时中与沈大成去猪肉铺子割来了一整扇猪肉,沈母指挥着女儿与儿媳妇,娘三个一道下手,只将那一整扇猪肉割成了数道长条,用盐巴细细码了,挂在廊下,只等风干后就是咸香可口的腊肉,等吃的时候切上一块下来,用大蒜爆炒了,或是切片放在饭头上蒸着吃,都是无上的美味。
此外,秦时中还赁回了好几条大鱼,娘三个也都是将鱼细细清理了一番,撒上盐,埋进了坛子里。
眼见年货已是备的差不多了,沈云薇与朱氏又是一道去了布庄,为全家老小都是扯了新布,裁了新衣裳,好留着过年穿。
从布庄出来,刚到自家铺子门口,就见秦子安正蹲在地上,张着胳膊,护着妹妹学着走路。
小宝儿如今已是快周岁了,在大人的呵护下,已是能歪歪扭扭的走上几步,这些日子大人们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恰逢秦子安的书院已经放了年假,小宝儿这些日子便多是哥哥在照顾。
看着这一幕,朱氏便是暗地里推了推沈云薇的胳膊,与她道:“你瞧,子安倒真有哥哥的样子。”
“嗯,日子真快,当初我刚嫁给夫君的时候,他才那么点儿大,”沈云薇说着,便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比量,说完,她便是微微笑了起来,看着孩子们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之色,“可如今,就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他都能替我照顾小宝儿了。”
沈云薇说着,声音中便是透出几分感慨。
秦子安回眸,便是看见了母亲与舅母,当下,孩子的脸庞上便是浮起了明朗的笑意,他将妹妹抱了起来,向着母亲走去,唤了声:“娘亲,舅母。”
“子安呐,舅母刚才买了桂花糕和油炸团子,还热乎着,快吃。”朱氏笑眯眯的,摊开手中的纸包,秦子安眼睛一亮,拿起一块桂花糕,自己却没吃,而是先送进了妹妹的嘴巴里。
朱氏瞧着,就是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多年了,还和在秀水村时一样,之前每逢得了好吃的,你都先给你娘,现在啊,是先给你妹妹。”
秦子安听着朱氏的话,只有些不好意思,沈云薇的心却是柔软极了,她上前抚了抚秦子安的发顶,自搬到绍州城后,许是这里的气候宜人,又许是水土养人,秦子安的个子犹如柳树抽条般,明显的长高了,他站在那,头顶已是到了沈云薇的鼻尖,怕是再过两年,就要比沈云薇还高了。
“娘,小宝儿今天很乖,没哭没闹,方才外婆给我们炖了鸡蛋羹,小宝儿还吃了半碗。”秦子安的眼眸明亮,与母亲笑道。
沈云薇也是微微笑着,她从秦子安怀里接过女儿,与孩子柔声道:“好了,别光顾着妹妹,自己也快拿些点心吃。”
“哎。”秦子安答应着,从朱氏手里拿了块点心,和妹妹一起吃了起来,一家人说说笑笑,刚回到家,就见秦时中手里拎了两坛子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朱氏,便是道了句:“嫂嫂也在。”
“姑爷回来了。”朱氏笑盈盈的,目光落在秦时中手中的酒坛上,只低低惊呼道:“哟,姑爷打回这些酒。”
“等过年,和岳父大哥好好喝上一顿。”秦时中声音爽朗,许是远离了京师,也远离了那些喧嚣,如今的秦时中比起先前的冷峻,更是平和了许多。
“这敢情好,爹爹前两日还说着让夫君去打些酒回来,可巧姑爷今天就把酒给带回来了。”朱氏笑道,眼见着日子越过越好,只让人打心眼的感到高兴。
眼见酒肉都备下了,新布也是扯了,到了翌日,沈云薇和朱氏又是带着孩子们一道去了集市,买回来了好些糕点果饼,蜜饯瓜子之类的小零嘴儿,其间看到卖糖人的摊子,沈云薇便是想起了很多年前,还是在秀水村的时候,秦时中带着她与秦子安去城里赶集,便曾为她和孩子买过这样一个糖人。
沈云薇看着那些活灵活现,想起往事,唇角便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只掏出银钱,为孩子们一人买了一个。
这一趟,可谓满载而归,回家的路上,又见有炸米糕的,姑嫂两又是停下了步子,念起沈父爱吃,又是称了好些回来,直到手里的东西压得拿不动了,姑嫂两才罢休。
一路上,沈云薇的唇角都是噙着甜蜜的笑意,每逢看着怀里的那些好吃的,都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今年,大伙儿都是能过一个肥年了。
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一早便是下起了大雪,沈家的屋子里则是燃起了火炉,朱氏还在炉子里扔了几块橘子皮和毛栗子,只烤的满屋都是香喷喷的。
沈家一家老小都已是换上了新衣裳,秦时中与沈云薇夫妇也是带着孩子们来到了沈家,糕点果饼之类的零嘴早已摆满了一屋子,看见秦子安,沈母便是笑呵呵的拿起一把糖,塞进了秦子安的口袋里。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秦时中与沈家父子谈了些绍州的风土人情,和铺子里的生计,沈母则是领着女儿和儿媳围在一起,一面嗑着瓜子,一面嘀咕着邻居间的趣闻,秦子安则是带着妹妹和沈大成与朱氏的女儿一道玩耍,还从火炉里夹出毛栗剥给两个妹妹吃,只逗得小宝儿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沈云薇坐在母亲身边,看着周围的家人,一颗心只说不出的温软,她情不自禁的向着丈夫看去,就见丈夫竟也在看着自己,两人迎上彼此的目光,沈云薇脸庞微微一热,只与夫君相视一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那一抹心满意足。
待天色暗下来之后,男人们便是带着孩子出去放起了鞭炮,贴起了门对子,女人们则是在灶房里忙活了起来,沈母卷着袖子,在那里和面包饺子,朱氏和沈云薇则是备起了饭菜,娘三个一道联手,只做了一大桌的菜肴,有荤有素,汤汤水水,十分丰盛。
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了一处,由着沈父率先端起了酒杯,不论是女人还是孩子,也都在酒杯里倒了酒,与男人们一道将杯子举了起来,尝上那么一点点儿,有那个意思就成。
吃完饭,便是守夜了,沈云薇帮着母亲和嫂嫂收拾好,便是与夫君带着孩子们回到了自己家,小宝儿年纪小,早已困倦了起来,沈云薇赶忙烧了热水,给女儿洗漱后,便将孩子送进了被窝。
秦子安原先只想和父母一起守岁,可终是抵不过困倦,只歪着脑袋倚着父亲睡着了,秦时中笑着摇了摇头,只轻柔的抱起儿子,安顿着孩子睡下。
沈云薇见状,便是拧了一把热帕子,轻轻的给秦子安擦了把脸,而后为孩子掖好了被子。
看着两个孩子香甜的睡容,秦时中情不自禁环住了妻子的纤腰,将她带到自己怀里,他靠近了她的耳旁,低低的说了句:“咱们再生个孩子吧。”ωωω.χΙυΜЬ.Cǒm
沈云薇听着丈夫的话,一张秀脸便是渗出了一丝绯红,她倚在丈夫的臂弯,只垂下眼睫,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点头,秦时中就是低声笑了,只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惹得沈云薇小声轻呼起来,见丈夫抱着自己往里屋走去,沈云薇晓得他要去做什么,忍不住道:“别,咱们还要守岁呢……”
“让别人去守吧,咱们两……”说到这,男人微微顿了顿,他含笑看了一眼怀中的妻子,俯身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瓣,方才哑声说了句:“还是生孩子要紧。”
沈云薇忍不住举起拳头轻轻的捶了他一把,自己却也是微微笑了,只由着他抱着自己,一步步的向着里屋走去。
屋外,雪纷飞,屋内,人团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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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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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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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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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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