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秀闻言,只气的七窍生烟,又念起在昭阳殿时秦时中对沈云薇的百般怜爱,更是怒意汹涌,她一把推开了孩子,秦子安的身子向后倒去,额头却撞上了桌角,当下便是起了一个包。
秦子安撇了撇嘴,想起爹娘便是忍不住的想哭,可他却还是忍着,只不愿在顾容秀面前掉泪。
“逆子!”顾容秀指尖颤抖着,指着地上的孩子,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我当年为了生你,险些连命都搭了进去,你就这样对我,对你的亲娘!”
“王妃,小少爷年岁还小,先前又一直不在您身边,一时糊涂了些,您可千万别和他计较。”青萝连忙出声劝慰着,说完,见秦子安小小的身子依在桌角,额头处起了好大一个包,她看在眼里,只觉不忍,刚要上前,就听顾容秀道:“别去管他!”
“王妃。”青萝一怔,停下了步子。
“就让他待在这里,告诉嬷嬷,明天一天,都不许给他送饭!”顾容秀一脸的厉色,声音更是充满了寒意。
“王妃,”青萝眼皮一跳,当下就是劝道:“小少爷还小,这一天不吃饭哪儿成,还请王妃三思……”
“不必废话!”顾容秀的眸子向着青萝看去,她俏脸含煞,耳垂上的碧玉坠子沙沙作响,冷声打断了青萝的话,说完,她最后看了秦子安一眼,看着孩子那张清秀瘦削的小脸,念起他方才的那些话,顾容秀心口烦闷,只拂袖离开了秦子安的屋子。
待顾容秀走后,青萝匆匆上前将孩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为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声道:“小少爷,下回可别惹你娘生气了,不然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面对青萝,秦子安却恢复了几分孩子的脆弱,他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只道:“她不是我娘。”
青萝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抚上了孩子头上的包,问道:“还疼吗?”
秦子安摇了摇头,许是孩子天性敏感,晓得谁对自己好,他吸了吸鼻子,和青萝说了一句:“姐姐,你帮我找爹爹和娘亲,好吗?”
青萝一怔,“小少爷,王妃她的确是你娘亲啊。”
“我爹爹叫秦时中,我娘叫沈云薇,姐姐,你帮我去找他们,好不好?”秦子安说着,一大颗眼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他伸出胳膊去擦,他记得父亲和他说过,男孩子是不能落泪的,可那些眼泪却越来越多,任凭他怎样擦,都擦不干净。
青萝在一旁看着,心中只觉不忍,她为孩子擦了一把小脸,念起顾容秀已是走了许久,担心她寻找自己,便是与秦子安道:“小少爷,奴婢不能久待,等明日奴婢会让嬷嬷悄悄给你送些吃的来,你要听话,啊?”
青萝说完,便是起身离开,走至门口时,青萝又是回眸看了秦子安一眼,见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青萝心下一阵怅然,为孩子关上了门。
皇宫,合欢殿。
梳妆镜前,映着女子窈窕的身影。
婢女夏荷一面为她静静梳着长发,一面低声道:“娘娘又是何苦,侯爷这次能回京师,必然会被皇上所重用,娘娘如今身为皇妃,又何必……再为难自个。”
听着夏荷的声音,女子微微抬眸,就见镜中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我知道,我不该去见他的夫人。”陆华浓开口,她的声音安静中带着几分凄迷,只慢慢儿道:“可是,我太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即使今后我总有机会看见她,可我等不了,夏荷,我一刻也等不了。”
说到这,陆华浓转过身子,一把握住了夏荷的手,她的眼睛中仿似有火在烧一般,只看的夏荷心惊。
“我瞧不见他,那瞧瞧他新娶的夫人也是好的,不然,我会撑不下去的。”
夏荷听着最后一句,眉目间便是浮起几分怜悯之色,只温声道:“娘娘,您是这宫里最受宠的主子……”
“够了,”陆华浓凄清一笑,“我要受宠做什么?皇上的年纪足以做我的祖父,他的宠爱,只会让我恶心。”
“娘娘!”夏荷大惊,慌忙道:“这种话怎能说得,当心隔墙有耳啊。”
陆华浓却仍是不以为意,她怔怔的看着镜子,思绪却回到了许久之前,回到了那遥远而荒凉的北境。
“夏荷,人人都知道,镇北侯的脸上有一道疤,是吗?”她幽幽开口,眼睛却是浮起了亮光。
“是,”夏荷颔首,“听说,是侯爷与鞑靼人打仗时落下的。”
陆华浓却是摇了摇头,她微微笑了,轻声道:“他那道疤,是为我留下的。”
夏荷一惊,睁大了眼睛。
“那一年,刚下了一场大雪,我们全家被皇上下令流放,在去往边疆的路上,我的祖母冻死了,母亲饿死了,弟弟也病死了,”陆华浓的眼睛浮起几分讥诮与哀伤,接着说了下去:“等到了北境,我们全家就只剩下了我和爹爹。”
“我和爹爹在北境干着最下贱的活,在我刚满十三岁时,遇上了鞑靼人,那群畜生掳走了我,我以为,我一定活不成了。”陆华浓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中,虽说着伤心的往事,她的唇角却是情不自禁的浮起了淡淡的笑涡。
见她如此,一旁的夏荷亦是听出了神,只情不自禁的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遇见了他,”陆华浓的眼睛瞬间迸出了光彩,就连过于苍白的脸颊上也是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她噙着微笑,道:“是秦时中救了我,为了救我,他的脸还被鞑靼人砍了一刀,落下了那一道疤。”
“原来是这样。”夏荷低呼。
“他那时候还不是侯爷,也不是大将军,他才刚满二十岁,清俊极了,而那道疤,恰到好处的在他的脸上添了几分刚毅,让他更有男人味儿了,是不是?”陆华浓唇角的笑靥看起来竟有几分少女的娇憨,素日里见惯了她冰冷如霜的样子,夏荷见她如此,倒是有些看的呆了,只能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是,是的。”
陆华浓也不理会她,只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北境的日子太苦了,若不是他,只怕我和爹爹都会死在了那里,爹爹让我喊他大哥,而他,也晓得爹爹的冤屈,他和爹爹相谈甚欢,甚至成了忘年交。”
看着陆华浓眼底透出了浅浅的温柔,夏荷大着胆子,问了句:“娘娘,您别怨奴婢多嘴,既然秦侯爷当初救了您,又和您父亲是忘年交,您怎么,没嫁给他?”
夏荷的话音刚落,陆华浓唇角的笑意就是隐去了,她抬起头,眸子复又变得冰冷,她不为人知的攥紧了手指,道:“那一年,皇上为爹爹平反,召爹爹回京,爹爹年纪大了,在北境耗尽了身子,回京后就一病不起,皇上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亲自来陆府探望爹爹,也就是那一次,他竟然看上了我。”
最后一句,是无尽的讥讽与刻骨的冷漠。
夏荷一怔,想起当初陆华浓进宫时,皇后与淑妃也是多有微词,只不过不敢在皇上面前诉说,而当陆华浓进宫后,便是得到了隆安帝的专宠,即便她对着隆安帝一直冷着一张脸,却还是荣宠不衰,可谓宠冠六宫。
“娘娘,”夏荷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道:“奴婢多嘴,您如今已经入了宫,那就是皇上的妃子,而秦侯爷是皇上的臣子,您和他……再无可能了呀。”
“我何尝不知,”夏荷的这一句话却是戳中了陆华浓的痛处,她的眼睛蕴起一层水汽,只喃喃道:“所以,我才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样的福气,能陪在他身边。”
说完,陆华浓声线逐渐变低,又是言道:“顾容秀那个贱妇,有眼无珠,我真的害怕,我怕他新娶的妻子,又是顾容秀那般的女人。”
“奴婢听说,秦侯爷新娶的妻子清纯秀雅,虽不是京师里的大小姐,可也是位小家碧玉,淳朴的紧。”夏荷说道。琇書蛧
“小家碧玉?”陆华浓念着这四个字,唇角却是慢慢渗出一丝冷笑:“第一次见面,就能引得周世钧出手相救,这样的女人,又能算得上哪门子的淳朴?”
说完,陆华浓缓缓站起了身子,向着窗台走去,见状,夏荷只跟在她身后,顺着主子的目光一道向外看去,就见窗外夜色深沉,宫灯隐隐约约衬出宫殿的轮廓,犹如琼楼玉宇一般,给人不真实之感。
“夏荷,我想见他。”陆华浓声音很轻,仿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夏荷心中一紧,就见她的眼睛痴痴地,望着无边的夜空,仿似要越过这重重的宫墙,看向镇远侯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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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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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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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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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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