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细细想着他百般的容忍,最后仍换来这种结局,确实让人觉得是一种侮辱。
她现在不过是个凡人之躯罢了,凭什么拒绝一个天神的爱?
他拎着一个酒壶独自走在长街中,尾处是如豆大小昏黄的油灯。月华盛美,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明亮的月光,他跳到城楼上,躺在城墙边上,就这么静静躺着,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有想。
这一瞬间,只是觉得身心俱疲。
几千年来从他出生开始便觉命运不公,他并非是炎帝正统的嫡子。
其实天界和人界一样,都讲高低尊卑,像他这种只有半仙血脉的仙根本就不配入炎帝眼的。
为此他几番不要命才立下战功赫赫。柏悦战神这个称号也是身上道道伤疤换来的。
后来炎帝终于能看到他了,于那时的他而言总算有些满足,至少也代表他能为自己的母亲正名,所以他必须要做到更多才能让母亲拥有名分,不再是旁人口中‘那个低.贱的白蛟’生下的贱.种。
所以他还要做更多,只要不死,就要一直做下去,直到天界掌握在他的手里,直至三界都认可于他。
可现在他终于觉得疲累了,连区区陨丹都拿不到凭什么改变自己的血脉?
就算成为正统神仙又如何,那样炎帝就会对他刮目相看?不会的...
他多想这样睡下去,不必再面对自己黯淡的人生,然而却有人不愿他安安生生的睡下去。
因为那个人一脚踢到他身上。
幸得他身手敏捷,稳住身形这才没有摔成肉泥。只是刚刚在落下去一瞬间,额角上显现出两道龙角,不过是一瞬。
一般情况他不会露出龙角的,只有在受到惊吓或者惊喜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琇書蛧
他忍无可忍,瞪着眼前的女人,这女子大约十八九的模样,秀美中透着一股子英气,腰间插着两把匕首,长辫垂肩,两颊融融,目射寒江。
是颜落?
又是这个女人!
他恼怒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这么讨厌,总是在他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
“原来没死,刚才看你躺在这里我以为你死了,所以踢了你一脚,希望你不要生气。”
“废话,你总是这么粗鲁,我差一点可就真得去见阎王爷了!”
“那抱歉,就当你自己倒霉呗。”
疯子。
他复又坐了回去,颜落笑嘻嘻的:“人家本来就是一对,前世被甩今生还是被甩,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在这里自顾自喝闷酒要死不活的,哪里还有柏悦的作风。”
暮司晨冷冷盯着她:“你说什么?”
看到他眼里残忍的光芒,颜落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安全的位置。
这个男人以前在天界就不好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没过门的妻子都要算计,更何况是对别人。
所以她都不愿招惹,若不是和他死去的母亲有些交情,谁愿意时时关心他的动态管他死活呢。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扔给了他,“喏,从酒神那里偷的,是新的品种,你要不要喝喝看?”
“滚!”他从牙缝里死死挤出这个字。
颜落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答应你死去的母亲要好好照顾你,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说到底你还得叫我一声颜姨,你不叫也就算了,还这么没礼貌。”
暮司晨默然,没有说话,而是拔开瓶塞就往嘴里灌。颜落啧啧叹了两声,只是觉得过于浪费了,好酒是要慢慢品的,早知道就不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随便拿一瓶垃圾的酒好了,哎,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她又摸了摸腰间,拿出一个小的油纸包,拿小小的油纸包到了她掌心里就变大了,最后一并扔给他,“光有酒怎么行,这是藜麦饭,你尝尝。”
暮司晨蹙眉:“你是在开玩笑吗,让我喝酒配藜麦饭?你就不会买只鸡或者兔子?”
颜落一脸为难:“这个时候早就关门了,上哪里去给你买?”
“那你就不能去抓一只?”
颜落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在不远处坐了下来。暮司晨偷偷看了她一眼,在月光下,她美的如同白玉。他慌乱的收回目光,一边吃一边吐槽:“这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太难吃了。”
“呵,你本就不是人,你是仙,可别忘了你的身份。现在炎帝已经知道你的封印被解开,难道你不打算回天界了?”
暮司晨:“所以你也知道了,那为什么不去见见她?你的好姐妹。”
颜落装作不知:“我的好姐妹太多了,你娘也是我的好姐妹,如果让我去见她,那得....”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起码再过几百年吧。”
暮司晨:“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然后,气氛便冷了下来,俩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只有风声,隐隐好像还能听到从月宫传来的砍树声。
他终于再次开口:“其实那场浩劫并不是我造成的,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做。”
“我知道,因为是你的心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坏人,虽然没礼貌虽然你喜怒无常,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她继续补充道:“那时我还不知你是白姐姐的儿子。”
第一次见面....
两千年前....
那时他只是一条刚刚化形的龙,灵力不够,而且因为颜色的缘故饱受玄龙一族的争议。
所以成龙典礼他也没能参加,母亲便温柔的拉着他的手说他们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只要能够事事随本心,将来逍遥在这天地间便够了。
暮司晨很听母亲的话,再加上本身心境也豁达,不太在意族人异样的眼光,除了修炼便是为百姓们做好事。
大家都叫他神仙,有的人却说他是妖,所以他也不懂自己到底是仙还是妖。有一次他游历到一个村庄,当地邪气很重。
因为一只九头鸟食人伤人,最喜欢吃的就是小孩,尤其那种刚刚出生的婴儿。
如此导致村子里民怨沸腾,几乎被一片黑气笼罩着。
他决心除去这个妖怪,却在这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伽罗。
乌黑的长发在雪白的脖颈上随风滑动,那个女人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村口,凝神望着东边飘来的黑色戾气。
而她旁边还有一个女子,俩人站在那如同一团冰和一团火,原本不相容的两种东西,现在却能和睦站在一起。
暮司晨收回目光,笑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的辫子就这么长,现在还是这么长,老实说你是不是饱受脱发困扰?”
颜落瞪了他一眼:“没错,所以我用的是假的这辫子是假的,不信你摸摸看。”
“我不摸,话说回来,那九头鸟被封印在了何处?”
“你还好意思问,自己修为不济还敢英雄救美,最后还是人家伽罗救了你。”
万物须得化形后才算真正的成人,从人开始修炼,才算真正的年龄。
所以他说起来比伽罗比颜落还要大,可实际上修为完全不足。
“你在看什么?”暮司晨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这时,颜落先转头看他,“姑获鸟,看到了吗?那团黑雾。”
伽罗扭头对颜落说:“阿颜,你去将村子的人都疏散,我来对付它。”
“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此处?”
“不是一个人,还有我。”
颜落咯咯笑:“你就是一个妖怪,而且你的灵力在姑获鸟跟前简直不值一提。”
暮司晨闻言,不禁红了脸。伽罗含笑看他:“你真的愿意帮忙吗?”
“当然,你们两个女子都能如此,我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龟缩在你身后?”
“那好,我们便一起制服姑获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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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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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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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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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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