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撩开帘子,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路,心中有些唏嘘。
不过是去匈奴走了一遭,就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很多。
当时和海长琉分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杏儿凑过来,看着远处尚云国的边关。
“主子,我们终于回来了!”
“是呀,终于回来了。”
百里鹰带着众侍卫在尚云国边境之前停了下来。
“海夫人,我们不能往前了,那边是尚云国的地界,若是过去了,只怕要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林清雪点点头。
“没事,已经送到家门口了,谢谢你们。”
百里鹰跟车夫交代了几句,车夫驾着马车,将林清雪和杏儿带去了尚云国。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脑海中杏儿的音频笑貌都在,可是他也是可望不可即。
注定有缘无分的人,他甚至都没有和杏儿告别。
尚云国守城的兵士拦住了林清雪地马车。
“这是谁家的马车?”
“我是海家的,让我进去。”
兵士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海家的?海家什么人?”
“我是林清雪,当朝御医,海家的少夫人,前锋营将军的将军夫人!”
将士诧异万分,“你是前锋营将军夫人?”
林清雪点头。
虽然她穿着的是一些商贾惯穿的衣服,可是身上的雍容华贵的气质不是装出来的。
“开门,让我们进去。”
兵士面面相觑。
“等我们通秉一番。”
说着,一个兵士飞快的跑进了城里。
不多时,车马声响。
就见一大群人马从城中跑出。
海长琉穿着铠甲,脸上因为连日的操劳已经晒黑了很多,胡子也长了出来。
他颤抖着手,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林清雪的车前。
林清雪撩开车帘,两人在千军万马中,凝望着彼此。
“清雪,你真的回来了?”
林清雪伸出手,眼含热泪,露出笑容。
“你不抱抱我吗?”
海长琉一把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紧紧的将林清雪困在怀中,像是找到了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想死我了!”
林清雪回抱住海长琉。
“一切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海长琉松开林清雪,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瘦了很多。”
林清雪摸了海长琉的脸。
“你也瘦了,也憔悴了,最近吃的不好吗?”
海长琉吸吸鼻子。
“你不在,什么都不好了。”
林清雪和他互相看着,眼泪就慢慢的掉了下来。
“都好了,我回来了,一切都好了。”
海长琉又将林清雪抱在怀中,翻身上马,朝着营地方向跑去。
杏儿也从车上下来,看到隐在人群中的田七。
两人透过人群,互相飞快的找到了彼此。
“田七。”
“杏儿!”
两人紧紧相拥。
林清雪靠在海长流的怀中,从未觉得过这么放心和舒心。
海长琉将她抱回房间,舍不得她走一步路。
一直回到房间,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坐下。
“这一路辛苦了吧?”
说着,要去给林清雪脱鞋。
“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泡泡脚。”
林清雪摇头。
“不累,我这一路都是坐马车回来的,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海长琉握着她的脚,抬头。
“不好,很不好。”
林清雪知道他不好,可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她不免有些心疼。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不在,饭菜不香。”
“有好好地休息吗?”
“我一闭眼,都是你当时含泪的眼睛,我睡不着。”
林清雪叹口气。
海长流说得每一个字都像是细针,扎入了她的心中。
“我以为,你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我担心。”
海长流跪在地上,搂住她的腰。
“若是你真的想要我好,就不要再离开我。”
林清雪轻轻地给他顺毛。
“你怎么像是个小孩子?我当时让你一个人离开,你不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从今晚后,你都不准离开我,永远不准,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林清雪的心猛地被触动了。
一直以来,她都想让海长琉当皇帝,让他回归正轨。
以至于在匈奴的时候,分手也是这么决绝。
可是事实上呢?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而已。
“相公,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了,无论是遇到什么,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海长琉将林清雪搂住,紧的几乎不能呼吸。
“你不知道,这些日夜我是怎么过下去的,我一直都在想,你在匈奴会遇到什么,每次想到这些,我都忍不住杀人!
若是让我在选择一次,我真的不会走,哪怕你生气,你骂我我都不会走,我要陪着你,什么事儿都在一起。”
林清雪心中细细密密的疼。
“你这样说话,就是在扎我的心。”
“你心疼吗?”
“我怎么能不心疼呢?”
“我就是让你心疼,你记好了现在的感觉,我当时离开你,我的心和你一样疼,不,比你疼十倍,一百倍,我当时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媳妇儿,你以后若是真的想离开我,不如给我一刀痛快的,让我死了算了。”
林清雪轻笑。
“好,我以后若是真的迫不得已离开你,我们就一起殉情吧,你接到我的书信了嘛?这段日子我不在,张尘远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海长琉点头。
“接到了,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派出去打听的探子,直说呼延凤烈多了个王妃,却没有告诉过我你怎么样了,我心中担忧的紧。”
林清雪点点头。
“我这段日至一直没有见过外人,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我回来以后,张尘远找了不少麻烦,可是我还是将杨军医杀了,他害了我们夫妇不能团圆,尽管张尘远想要保他,我还是将他千刀万剐了。”
“他也是个可怜人,只是他没有能力去反抗,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
“这几日,姑母从皇上那边得到了旨意,让我们回去,我原想着你若是这段日子不回来,我就在等一等,如今看来是可以回去的时候了。”
“这就回去了?”
“是,杨家将兵权上交给了皇上,这也是父亲和杨家人商量的结果,他们以后将兵权的直接统治权交给朝廷,以后若是想要动兵回城,就要得到朝廷的指示。”
林清雪点头。
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否则庆云帝怎么也不会放过杨家的。
杨家在他的心中就是肉中刺,一直想要监视。
可是如今杨家主动监视权上交给了朝廷,表明了衷心,这辈子都没有谋反的机会了。
不仅庆云帝会放心,杨家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好。
“这事儿早就该这么做了。”
‘一直以来,杨家都不愿意这样,媳妇儿你听过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若是他们真的将权利全都上交了,以后真的有个什么变故,只怕很难反应得及。’
“那这次怎么同意的呢?”
“因为这次杨旭准备退居二线,是杨益之来掌权,他的行事风格和杨旭很不一样,杨旭很多时候都是铁血作风,可是杨益之则更加温和文雅一些,
他和皇上约定,在边关范围内,杨家的所有事务都归自己处置,每个月会给朝廷递折子,表示自己做了多少事儿,又完成了什么任务,不会让庆云帝有起疑心的可能。”
这倒像是杨益之会做的事儿。
他就是个温文儒雅的人。
“这样也好,有局部的自由,又能得到全局的放心,很好。”
“是呀,杨益之就是个聪明人,杨旭虽然不太愿意,可是还是答应了,这也是父亲和祖父商议后的决定,所以杨家很快又会来接手边关,我们很快就回去了。”
林清雪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回去了。
她笑着点头。
“也好,我真的很想团团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母亲了。”
海长琉十分温存。
“自然是记得的,我最爱的人是你,他也是,我们父子俩这辈子都会守在你的身边。”
林清雪有一肚子话想要和海长琉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天色很快暗下来,他们洗漱后,就躺在榻上。
海长琉让林清雪枕在他的肩上。
“媳妇儿,没有我的夜里,好睡吗?”
林清雪知道他想问什么。
“还行吧,你真的确定要问这事儿?”
海长琉沉默了,夜色如水。
两个人靠在一起,就是天下最美好的事情。
他坚定地摇头。
“不问了,不管怎么样,你能回来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我什么都不问了。”
林清雪转过身,环住海长流的腰。琇書蛧
“我睡的一点都不好,没人抱着我给我取暖,每个夜里都很难捱。”
“他……”
“他是个柳下惠,我们只是履行了个契约,我帮他当上匈奴的单于,他送我回来尚云国。”
海长琉激动万分,一把扣住林清雪的肩,眼睛在夜色下灼灼发光。
“你说得都是真的?”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海长琉深深地吻住她。
‘媳妇儿,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吗?’
林清雪拧了一把他的腰。
“你这是发什么疯?我若是说他碰过我,你会怎么样?”
海长琉将林清雪按在自己的胸前,心跳有力。
“我不会怎么样,他若碰了你,我不会怪你,只会怪我自己,当时没有好好地保护你。”
“你这么说,还有点人性。”
话虽这么说,林清雪的脸上却都是笑容。
她和海长流的这段旅途,真是坎坷多难,但是好在双方都是彼此的白月光,谁也替代不了。
“相公,就像你不会愿意纳妾一般,我也不会背叛你。”
海长琉心疼的厉害。
“你这段时间,在匈奴肯定十分难过,媳妇儿,我以后一定好好地补偿你。”
林清雪亲了他的下巴。
“说什么补偿呢?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这件事情已经折腾太久了,等这次回去璃都,我希望能有个结果了。”
海长琉知道林清雪说得是什么。
“这次回去就要有结果了吗?”
“是的,是该让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你如今有着战功,也有着资历,比起云天煜什么都不差,我不觉得我们没有一争的余地。”
“听闻皇上不太好了,我们若是能赶回去,应该还有可能。”
若是赶不回去,云天煜继位做了皇帝,他们也不会去主动挑衅云天煜。
毕竟他是真正的海家公子,也是这么多年权势最终的受害者。
若是他能得到平稳安乐的生活,林清雪和海长琉就没有必要去夺回皇位。
“明日就启程吗?”
“是,张尘远那边已经先行动身了,我就是在等着你。”
难怪今日没见到张尘远过来刁难,原来是已经走了。
来喜原本要守夜,见杏儿抱着被子过来。
“你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上折腾的够呛。”
杏儿笑笑。
“没事,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这会子田七赖在我屋里不走,我回不去。”
说着,杏儿脸上涌上两朵红晕。
来喜也懂她的意思。
“哈,那你今晚守夜吧,我就回去睡一觉,明日我们就要回去璃都了,也好生养精蓄锐。”
杏儿颔首,甚至不敢抬头看来喜。
“多谢你了。”
来喜摆摆手。
“自己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先走了,你晚上没事就睡吧,主子有事会叫的。”
说着,来喜消失在夜色中。
忽然,一个穿着轻甲的人冒出头,正是赖在杏儿屋里的田七。
“杏儿,你躲到这里来了?”
杏儿尴尬的不敢看他。
“田大哥,您……”
田七叹口气,坐在杏儿身边。
“我不会强迫你的,只是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的紧,想和你说说话,明日会去璃都,一回去我就让人去提亲,明媒正娶让你进门。”
杏儿脸红的要滴血。
“你在说什么浑话?”
天气三指向天。
“我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若是有假话就天打雷劈,我这辈子非杏儿不娶。”
杏儿脸上露出笑容,一把捂住田七的嘴。
“你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若是想提亲,回去就让媒人来吧。”
田七一把抱住杏儿。
这是杏儿第一次正面回应他的感情。
“好,回去我就去找人说媒!杏儿,你等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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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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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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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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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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