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一千个,一万个和海长琉认亲的场面,却从没想过会是这么仓促和狗血。
手指和嘴唇都在颤抖,让她的声音也变得不像是旁时那么无懈可击。
“长琉,我,我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当时真的是……”
海长琉笑笑,脸上都是苦涩之意。
“明白,我是个傻子,先天不足,会影响你以后的人生。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是我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我,我虽然是个傻子,可是我也不至于不知道什么是亲人!”
海长琉声声如诉如泣。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是金枝的儿子。后来我又以为我是海夫人的儿子。可是你现在告诉我,我是你的儿子?若不是我今日听到了,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闻言,皇后脸色煞白,急忙解释。
“我不是不要你!当年我是将你养在海家的,是这个贱人,她让人将你带去了锁县。我不敢去找你啊,长琉,若是你回来了,或者是让人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不仅仅是我没命,你也没命了啊!孩子,你能体恤娘的用心吗?”
海长琉脸上的泪水滴滴答答的顺着下巴流淌下来。
虽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个时候,他觉得这些都是屁话。
他就是想哭,想好好的哭一场。
林清雪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
海长琉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对抗全世界,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最普通的人,和所有人一样,根本绕不过这个情字,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坎儿。
“你们都有苦衷。只是我是个没用的。若是我生下来是健全的,你就不用这么烦扰了是不是?海夫人为什么让人将我带走,你不知道吗?呵,你是我的母亲啊!二十多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你的儿子,是皇嗣,哈哈哈,这多讽刺啊!”
皇后捂着自己的心,一颗心疼的难受,甚至有些想要吐血的冲动。
她乞求的对着海长琉。
“长琉,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为娘心好疼,娘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想要将你留在身边。可是当时我母亲进宫,和我说了那么多。她已经那个年岁了,我没法子拒绝她啊!儿啊,你要理解我,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海长琉摇头,苦笑道。
“我理解你?谁来理解我呢?皇后娘娘,谁来理解我啊?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啊?如果没有我媳妇儿,我还是在锁县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永远碌碌的活着,不知道自己是谁,哈哈哈,你们理解我吗?你们没有,你们心里都只有自己!”琇書網
说着,他松开林清雪的手,快步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皇后伸出手。
“孩子,你去哪里!”
她抬脚想要追出去,却被林清雪挡住了。
“好了,皇后娘娘,让他自己想想吧。他能想通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次这么不小心,居然在这里就和母亲说起这个事情来了。这次是我和长琉听到,若是旁人呢?若是圣上呢?你想过其中的后果吗?”
皇后跌坐在椅子上,脸上也有未干的泪痕。
“是我没想的周到。怪我,都怪我!”
说着,她毫无形象的抱着自己的头,低垂在椅子上,泪水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落在锦袍上。
林清雪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海夫人。
“母亲,这回也瞒不住了,你以后还是少在他面前说起。我一会儿劝劝他。他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舒服。我不希望以后还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些。”
文苑也有些自责。
虽然她很厌恶皇后,但是她这段时间已经对林清雪和海长琉两人改观了。
如今海长琉因为她和皇后的无心之语,变成了这副痛苦的模样,一时间也让她十分自责。
“明白,清雪,你快去瞧瞧他,不要出了什么事情。他心情很不好。”
林清雪点点头,跟着海长琉的方向就追了出去。
文苑看着坐在上首,哭的毫无形象的皇后。
这个海府的嫡女,一辈子风光,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颓废失落过。
文苑本该觉得开心,觉得解气。
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种兔死狐悲的难受。
“皇后,你不用这么假惺惺的。”
皇后猛地抬起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文苑。
“你满意了?我让你痛苦了二十年,可是你也让我痛苦了二十多年。如今我的儿子,甚至还因为你的这些话,变得十分痛苦,文苑,你满意了!”
文苑冷冷的看着她。原本应该反唇相讥,可是她忽然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
恨了二十多年,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干脆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看着皇后,脸上不见了嘲讽,更没有丝毫的怜悯。就是冷淡,冷淡的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我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只是刚刚我忽然想通了。我将二十多年的大好光阴用来恨你,是浪费了。”
皇后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你用你的青春恨我,我也用我得青春恨你。我们两人都不快乐。从来都没有快乐!”
文苑打量着她,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在她进门第二天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的小姑子,如今也已经老了。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却也只是一个可悲可怜的女人,一个可悲可怜的母亲。
她们看着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却过上了两种完全相同轨迹的人生。
“对,你我从来没有过快乐。这个世界上,女人生下来,就不配提快乐两个字。”
皇后深呼吸几下,疲惫的撑着自己的脑门儿,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文苑也站起身,掸掸衣裙上已经压出来的褶皱。
“我先回去了。每年都想趁着年初一家宴见见太子,可是年年都不曾如愿。皇后娘娘,今年我也不奢望了。祝您新年快乐。”
说完,她慢悠悠的朝着门外走去。
皇后虚着眼睛,看着文苑渐行渐远的背影。
忽然觉得,文苑好像从一个笼子里头逃了出来,好像是一只在飞向自由的鸟儿。
她身上露出了一丝皇后从来不曾见过的光彩。
“你给本宫停下,你不要走!”
可文苑只是回头看看她,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笑容。
“皇后娘娘,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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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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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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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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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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