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清川那边送了信?说了什么?”
海长琉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清雪。
“我还没拆开看呢。你自己看吧,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因为我看那个小厮走的并不是很匆忙。”
林清雪这才放下了心。
她这个弟弟很少主动打扰她,但凡有点儿什么事情,要么来府上一趟,要么就让人捎话给林清雪,从来还没这么郑重其事的写过信。
林清雪打开信纸,就看到上头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排排的文字。
“长姐,见字如面。
原本应当清川亲自跑一趟的,但是因为酒楼中事物繁多,一时抽不开身。近日天气渐凉,眼看着到了父母忌日。不知长姐这段时间可有空,与我同行一趟边关,为父母起一座衣冠冢。清川敬上。”
林清雪将信纸折了起来放到了随身的荷包里。
海长琉见她脸上有一丝忧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清川提的这个事儿,我觉得应该去办的。当时你们在逃难的路上,没了父母。想来也没有好好安葬,如今你和清川的日子也都好过了,是应当给岳父岳父其一座坟的。但是边关路远,为何清川一定要去那头?”
林清雪眉头皱起来,脸上都是疑惑之色。
“连你都感觉到了,对么?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肯定是有人告诉过清川什么。这样,现在就去一趟陶然酒楼,我去看看清川为什么会忽然有这种想法。”
海长琉点点头,他看着林清雪的表情,就知道这其中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撑着车帘,让车夫直接转向陶然酒楼。
林清川仍旧一个人坐在楼上,但是林清雪推开屋门的时候,简直要被他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前两天看到的时候,林清川已经被陶钧养的面色白皙,还隐隐透着粉色,水色看着非常健康。
可今日却像是一个痨病鬼一般,整个人丝毫没了少年气色。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仍旧病恹恹的,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居然连林清雪和海长琉进屋这件事情都没感觉到。
林清雪看向掌柜的,低声问。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掌柜的摇摇头,一脸的苦相。
“两日前,酒楼里忽然来了个有钱的少爷,来了就各种嫌弃伺候不周。主子很少出去亲自招待客人的,那天听着那个公子在底下又打又砸,就下去看了看。”
“谁知道那个公子竟像是看上了主子。咳咳咳,这话原先老奴也不应当说,但是说也就说了,相爷平时都是躲着人来的。大家都知道陶然酒楼是由咱们主子开的,并不知道主子就是相爷的良配。所以那天那位公子看上主子,老奴虽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又不好意思多提点。”
“主子平素就是个好说话的人,那位公子看到他,顿时没了脾气,只让他跟着一起吃两杯酒,就饶了那些下人。主子看到店里的小孩子们都被骂的瑟瑟发抖,也就应承了下来。可是席间,那位公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将主子灌得晕晕乎乎的。后来他离开了,就告诉主子,他是文国公家的公子,让主子想明白了就去找他。”
林清雪猛地捏住海长琉的手,看向掌柜的。
“什么?文家的?他动了什么手脚,难道陶钧这几日都没查出来吗?就由着我弟弟这幅样子?”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陶钧的声音。
他步履匆匆直接进了屋子,扯过披风就披在林清川背上。
“姐姐,您莫要生气。我并不是不在乎清川。其实清川那晚以后就变得十分奇怪,我也一直都在疑惑,让人请了大夫过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忧思过度。清川这几日也总说,自己总是看到岳父岳母,所以今儿一早才想着是不是因为爹娘尸骨未寒,所以来提点他了,就写了封信给您。”
林清雪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是撒谎。
她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带着海长琉坐到了桌子边上。
掌柜的也识趣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可此刻林清川还是一脸呆呆的模样,盯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
陶钧将他搂在怀里,脑袋按在自己肩头,一脸的心疼。
“原先我早晨是不想出去的,可是皇上那边临时传旨,有点儿事情必须去办。我去了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也怪我,那晚要不是应了旁人的应酬,也不至于留他一个人在店里,更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林清川脑袋靠在陶钧肩头,好像才回过来些神识,涣散呆滞的眼睛也重新聚焦。
“老爷。姐姐,姐夫?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林清雪以前每次见到这个弟弟,虽然是声音小小的,但是总是很进退有度,从来没见过林清川这么颓废的样子。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清川,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你刚刚在想什么?连姐姐进来你都没看到?”
林清川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伸手指着墙面上的一副山水画。、
“我看到爹娘了,在那画里呢。对着我招手。刚刚要不是老爷拉着我,我就直接进去和爹娘团聚了。”
林清雪等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副很大的山水画。
小桥流水,几丛桃花从黛瓦白墙的院落里探了出来,河面上飘着一只乌篷船,两三只鸭子在水面上优哉游哉的游泳。
“这画是我给清川画的我的家乡。可是这几日,他总说在这画里头看到父母亲。”
陶钧害怕的搂紧林清川,生怕对方就像他说的那样,直接走到画里头,再也出不来了。
林清川坐着发呆了一个下午,也疲惫的很。
被陶钧抱着,好像有了一丝安全感,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林清雪看到自己的弟弟变成了这样,脸色更加难看。
“陶钧,你记得当时是怎么承诺我的吧?你说了,无论生老病死,你都会好好的照顾清川。如今他变成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陶钧叹息一声,将林清川的身子调整了一下,靠的舒服些。
“姐姐,我真是没法子了。清川如今这个样子,我也十分担忧和着急。不瞒您说,我今日进宫,帮皇上处理完公务以后,就向皇上求了御医和钦天监的人,明日上门来给他看看。我也不管他的身份是不是会被曝光了,如今他这个样子,我真的心都要碎了!Χiυmъ.cοΜ
说着,陶钧的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也有要落泪的时候。
海长琉一直没吭声,这时候,就低声问道。
“我听了这些,总觉得清川这个事情,肯定和文家的那个公子有关。你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与担心,我觉得倒不如直接上文家问问看是个什么情况。”
林清雪一伸手,阻止了海长琉的话。
“相公此言行不通。既然是文家的人,若是不知道清川是我的弟弟,是陶钧的内子倒罢了,若是在回到了,你说他们会如何?就算是真的有猫腻,也不会告诉我们了,只怕会越藏越深。所以这事儿,还是从长计议。”
可陶钧却忍不了了,一边抱着林清川,一边在对方干燥龟裂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姐夫说的也未尝不是。我想着,豁出去这张脸不要,这个官职不要,也要让文家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只是现在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算我们现在去圣上那边告御状,他也只会敷衍了事。所以我……”
林清雪叹口气,将帕子递给陶钧。
“行了,刚刚是我说话太过了。我知道你是真心疼爱清川,先将清川放到榻上,我来给他诊脉看看,也许只是得了什么病症。”
陶钧闻言,一把抄起林清川,就放到了一边的榻上,又心疼的给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林清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陶钧对林清川的心思是十分细腻,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老天爷就是喜欢作弄人,不能让这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么。
陶钧做完了这一切,就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林清雪把脉。
林清雪的手放在弟弟消瘦的手腕上,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心头很是酸楚。
良久,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凝重。
忽然,她睁开眼睛。
“陶钧,我刚来璃都不久,但是我想问问你,璃都是不是五石散盛行?”
陶钧闻言,楞了一下。随即狠狠地摇了摇头。
“这个早就被取缔了。以前有很多文人喜欢吃五石散,总是说是能够文思泉涌。可是圣上看到他们防狼不堪的样子,就觉得十分碍眼,遂让所有铺子都禁止出售五石散,还把那些已经配好的五石散都烧了个干净。”
林清雪眉头皱的很紧。
“上回杨妃娘娘也是中了五石散,如今清川这个脉象,也像是五石散啊。你这几日找来的大夫,居然无一人发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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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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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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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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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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