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在一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自己之前和白氏说的那些话,已经深深地打动了这个女人的心,谁不想做个当家主母,自己决定府里银子的去向呢。谁有愿意将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让别人抱去叫娘呢。
所以林清雪听到白氏这么说,也没有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白氏一眼。
白姨娘回给她一个彼此都懂得表情。
果然,荣老爷听她这么怯生生的话,心头一下子就软了起来,“那个悍妇她敢!自己肚子没出息,生不出男丁,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如今你要开枝散叶,她还敢嫉妒吗?”
“我也没有说姐姐怎么样。”白姨娘点到为止,有些事情说的太多,反倒会坏事,“老爷,您也别去找夫人麻烦,毕竟如今她当家,什么事情都要她看着,也挺辛苦的。”
荣老爷撇撇嘴,若是真让他去找金枝的麻烦,他也不太敢,毕竟家里的经济还是要靠着这个女人支援。具体有多少铺子,多少田地,那些账本这些年荣夫人那是看的紧紧地,根本不会给荣老爷看一丝一毫。
“也就是媚儿你是个好女人。”荣老爷走到白姨娘身边坐下,当着自己儿媳妇的面也丝毫不避讳,握着小妾温软的手,细细摩擦着,“你不争不抢的,要是那个悍妇能有你四分之一,我都要笑好多天。”
林清雪虽然知道白氏和荣老爷的关系,不仅仅是一般的老爷和小妾,以他们这样造孩子的速度,感情应当还是挺好的。但是看着荣安平爹一辈的人,捏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的手,还郎情妾意的,总归是有点看不下去,转过了脑袋。“爹,白姨娘,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姨娘如今大喜,我会回去写几副安胎药,一会儿让翠芝给您送来,您照着方子查帅傲,好好调养就是了。”
还没等白姨娘说话,荣老爷就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好好好,儿媳妇,这事儿就摆脱在你身上了。以后咱们媚儿的生育就嘱托给你了,外人我还不放心。”
林清雪讪讪的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可等不到白姨娘生育,恐怕也就这几个月就要离开锁镇了。
福了福身,就站起来往院子门口去。
荣安和正在一个人低着脑袋看蚂蚁搬家。平时对别人不理不睬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清雪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孩子猛地伸出手,拽着林清雪裙摆,一双大眼睛从下往上,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这孩子虽然心智有缺,但是长得着实玉雪可爱。林清雪被他看得心都软了。
而且在她的印象里,这种孩子一般不会主动去和谁打交道。她微笑着蹲下身子,摸摸荣安和的小脑袋,“小叔,你这么拽着我做什么?是想和我出去玩吗?”
荣老爷和白姨娘也有些诧异的看着林清雪和荣安和。这孩子从来不会主动去和谁互动,难道林清雪真的和这个孩子有缘不成?
“清雪,这孩子和你有缘啊。”荣老爷笑着说。“你看看,他除了他娘,谁都不亲近,唯独还对你喜欢,真是不错。”
林清雪点点头,看着荣安和的眼神分外柔和,“小叔,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还是要我带你出去玩玩啊?”
谁知荣安和又地下脑袋,不言不语了。
白氏见状,忙打圆场,“哎呀,清雪,他就是喜欢你,但是又说不出来。这样吧,下次天气好,我们就带着安和一起出去逛逛。”
林清雪站起身,荣安和已经松开了她的裙摆。她笑笑,“好,就等着姨娘邀约了。清雪手头还有点事情,就不耽搁爹和姨娘的时间了,先行告退。”
说着,就抽身离去。
后来,林清雪每次想到荣安和的表情和动作,就总觉得那个孩子是知道了自己的后来。毕竟很多像这种心智有缺的孩子都有些别人不知道的能力,这种东西科学也无法解释。林清雪就一直觉得荣安和当时是在向自己求救,可是自己当时居然没有反应过来,每次想到这里就有点后悔。
当天晚上,也不知道谁把白姨娘怀孕的事情传了出去,荣夫人就知道了。
其实也不用谁去传,荣老爷就已经高兴的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了,将白姨娘屋子里一应的吃食用度都换了最好的,还嘱咐了厨下的妈妈们,给白氏做饭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单独给她开了个小灶。
荣夫人坐在灯下,气得连脸都有些扭曲,伸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水壶全都挥到了地上,哐啷一声脆响,滚得满地都是碎瓷。“狐媚子,每天就知道在床上缠着老爷,如今倒好,生了一个带把的,又要再生一个,真是比老母猪还有本事。一胎接着一胎。”
牛妈妈在一边赶紧给荣夫人顺气,“哎哟,我说夫人啊,这事儿您在屋子里发发火就算了,千万不能到外头去说。万一有心人告诉了老爷,您这就是犯了七出之条,妒忌啊。可不能这么说。老奴心疼您,您有火气就冲着老奴来,啊。别把自己憋坏了。”
“那个白氏,看样子就一脸狐媚样,连小名都叫媚儿,真是下贱。”荣夫人喘着粗气,脸上因为生气,一丝血色都看不见,“我辛辛苦苦的弄钱养活这一大家子,恨不得每天扒拉算盘珠子。如今倒好,那个贱人一有了身孕,老爷钱就像石头子儿一样的往外头扔。还顿顿燕窝,说是养孩子的。这个东西给那个贱货吃,她配不配!也不怕撑死!”
牛妈妈也有点不忿,说到底,那个白氏不过是一个和她一样的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儿。就是比自己多了几分姿色,就能爬上老爷的床。从此锦衣玉食,还有人伺候着。同人不同命,牛妈妈也恨得牙痒痒。“夫人,您也真是可怜,这么多年什么都为了老爷,甚至还想去给老爷捐个官儿做做,凭什么那个货以来,就将您挤到了一边儿去。”
正所谓煽风点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荣夫人本来就心怀不满,如今被牛妈妈这么一说,原本的嫉妒之情就变成怨毒之意,恨得压根儿痒痒。主仆二人关着门,又将白姨娘和她的孩子们诅咒了一个遍,夜色深了才渐渐没了声息。
第二日,正好荣安平学堂休沐,他早早带着林清雪出去。林清雪想着就要去璃都,少不得要置办些东西,已经在几日前就拟好了单据。
虽然如今荣夫人手里拿个长命锁还没有拿回来,但是有了常嬷嬷的作保,荣安平回到璃都的海家肯定不成问题。他们二人开开心心的就出去采买。
而白姨娘也跟着荣老爷去了城外的寺庙祈福,祈祷再生个男丁。
白姨娘一早起来的时候,荣安和还在沉沉的睡着。她看着自己儿子的睡颜,小孩子天真无邪,什么也不知道,紧闭着双眼,长睫毛垂落在雪白粉嫩的小脸上,看起来分外的好看。她轻轻的在儿子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外头荣老爷已经在催了,“媚儿,快些收拾走了,不然误了好时辰就不好啦。”
她才依依不舍的从儿子床榻边起身,拎着裙子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在院子门口,对着随身丫头紫菱道:“紫菱,少爷还在屋子里睡着。今日你就不要跟着我去,在家帮我看好少爷就行了。”
这个紫菱,也只有十三四岁,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就是荣夫人拨过来给白姨娘做屋里活计的。小丫头也没什么心眼儿,和白氏处的也还算和谐。“诶,姨娘,你们就放心去吧,我一定照看好公子。”
白姨娘总觉得心头有点不安,心一直在砰砰跳着,忍不住回头又往院子里看了几眼,才被荣老爷牵着出了门。
等他们走后不久,荣安和就行了。睁着大眼睛坐在床榻上,夜里睡得沉,把床榻给尿湿了。
紫菱一进门,就看到小公子坐在榻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来分外可爱。
她走过去,将荣安和抱起来,要给他穿衣服。结果一摸,被窝潮乎乎的,就笑着捏捏荣安和的脸蛋儿,“公子,你怎么又尿床了?姨娘不在家,不然肯定要让你顶着被子出去晒太阳。”
荣安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紫菱已经习惯荣安和的冷漠和寡言,也不生气,就将荣安和的裤子换了,给他套好外衣。“公子,你自己去院子里玩儿,我在屋里给你把床褥洗干净。乖点儿啊,别乱跑。”
小孩子看了紫菱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出了屋子。
紫菱人小,干活也不似一般大丫头那么利索,等她做完屋子里的活计,把荣安和的被褥拿出去晒的时候,已经过了有半个时辰了。
一出屋子,紫菱傻眼了。小院子里哪里有荣安和的影子。她料想着小少爷肯定去了鱼池看锦鲤去了,因为小院的大门洞开着,那个锦鲤池是荣安和最喜欢待的地方。
“小少爷也真是的,天天闷不吭声就到处乱跑。”紫菱带着微笑低声抱怨着,就走到院子中间去晒床褥。
谁知道刚刚把褥子挂到绳子上,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紫菱转脸往门口望去,就看到府里一个老妈子急慌慌的冲过来,头上发髻都跑乱了,“紫菱,姨娘回来没有?出事儿啦!”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忙慌的。”紫菱拍拍手,走到老妈子跟前儿。
“小少爷没啦!”那个老妈子一拍大腿,说出了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紫菱一时没有听清,“什么?谁没了?”
“小少爷,小少爷没啦!”那个老妈子急的跳脚,“就在那个鱼池子那边儿上,正好旺财从那头经过,远远儿的就看到一块绛红色的布飘在水上,寻思着是谁把布料扔到水里了。结果走过去一看,是小少爷。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捞上来,已经一点气都没有啦,泡的小脸儿都白了。”
这下子,紫菱像是整个人都被雷劈中了,“什么?小少爷没了?”她身子往下坠,吓得面无人色。那个老妈子赶紧一把扶住她,紫菱的指甲都嵌到老妈子手臂上,“没了?”
“对呀,没了啊。”老妈子点头,想想那么小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也惋惜的掉了几颗眼泪珠子,“白姨娘和老爷回来了没有啊?要赶紧通知他们呀。”
紫菱摇摇头,“没。”
那个老妈子一松手,紫菱就靠着院门跌坐在地,一时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心头害怕和伤心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到底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哭的跟什么似的。Χiυmъ.cοΜ
林清雪和荣安平手牵着手,一进府邸的大门,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夫妇二人都赶忙朝着那个鱼池子跑去。
到了跟前,就看到荣安和已经被捞出来了。湿漉漉的放在鱼池边上,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边上。除了看起来整个人很苍白以外,整体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
林清雪丢下手头的东西,一个箭步就扑了过去。跪在地上就开始给荣安和做心肺复苏。
一边给孩子按压心脏,一边往孩子嘴里渡气这个急救手法,在她做一声的时候,每年都要经过各种考核。所以用起来非常顺手。
她以前甚至还用这个方法,在路边上的公交站台抢救回来一个老人。
可是这回,她一直按到头上都是汗水,也丝毫没有反应。荣安和的瞳孔已经散大固定到了边缘,一点生气都没有了。孩子身上冰凉的厉害,林清雪越按就越无力。
白姨娘和荣老爷也赶了过来,跟在他们后头的是荣夫人。
众人一来,就看到林清雪跪在地上卖力的抢救孩子。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心肺复苏,可是林清雪的专业素质让他们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子是在给孩子施救。
林清雪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白姨娘他们回来了。手底下动作不敢停,还在卖力的按着。
白姨娘一看这个情景,顿时双眼翻白,往后软趴趴的倒了下去。荣老爷眼疾手快,接住了自己这个小妾,让丫头带着回去屋子先休息休息,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林清雪按了有半个时辰,整个人累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往边上软软的坐了下去,荣安平赶紧去扶她。她抬起眼,看向荣夫人和荣老爷,摇摇头,“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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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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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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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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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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