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贵得笔直,隔着数米远,遥遥看着春生的眼睛,她就不相信此人真会如此没有良心。
果然,她话一说完,林春生拿着惊堂木的手狠狠一抖,声音颤得不像话:“苦……苦主本人呢?”
“长乐街28号,你自己去看吧!”秦明月留下地址,霸气转身,离开了县衙。
林春生根据秦明月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小葵的住所,住所的门开着,他一身官服都来不及换,走进去,听见屋子里丫丫讨好小葵道:“姐姐别哭,姐姐哭了不好看了,姐姐要跟丫丫一样好看!”
春生犹豫着,轻轻推开了房门,晨光投进去,照在病床上小葵那张容貌尽毁的脸上,空气中有微尘起舞。
听到动静,床上的丫丫跟小葵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春生。丫丫懂事的翻身下床,路过春生面前的时候,微微停留了一下,偏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冲到外面,扑进随后进到院子里的秦明月怀中。
“春生!”小葵本来想笑的,但一开口就是泪流满面。
春生走到床前,拉住小葵的手,痛苦却又自责的问:“不是给了你钱,让你走了吗?你为什么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着,低垂着头,紧闭双眼,男儿泪滚落手臂,烫得人心惊。
小葵叹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哭泣:“你不要我了,我又能走到哪里去!”
“我没……”春生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道:“我娘身体不好,她让我娶阿娇,我……我没有办法!”
说着,深深的自责使春生陷入了长久的啜泣中。
小葵不舍的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我知道,你别为难了,我明天就走!”
春生见小葵答应离开,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真的?那你要去哪里?”
小葵虚弱的微笑道:“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的眼里有光,仿佛真的看到了幸福生活在不远处跟她招手。
春生放心的离开了,秦明月走进屋子,看着虚弱的小葵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她不相信小葵会甘愿就此离开,当初东郭墨染想要娶她,她宁愿死都不愿意答应,如今只是为了不让春生为难,就甘愿答应离开?
小葵却笑笑没有回答,她伸手:“阿月,你扶我起来,我想梳个妆。”
秦明月没有多想,扶着小葵坐了起来,她久病不愈,这一梳妆,竟然梳到晚上。
秦明月用仅有的几个铜板,买了一点面粉,熬了一锅面糊,她给丫丫盛了一碗,给小葵盛了一碗,锅里便已经见底了。
她让丫丫先吃,自己则端着碗去敲小葵的房门。
房门打开,小葵一身红衣,脸上的疤痕用脂粉盖过了,显得整个人容颜如玉,美得如梦似幻。
“我好看吗?”小葵问,可或许是房门打开,呛了夜风,她整个人开始咳嗽不止。
秦明月赶紧扶她到屋里坐下,替她拍背顺气。
“吃点东西吧!”秦明月见她渐渐平稳下来,这才用调羹舀了面糊,吹凉后喂到小葵嘴边。
小葵感动的看着秦明月,伸手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我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积德行善的事情,否则怎么可能遇到你!”
她的手很凉,像是这深秋的风一样,秦明月反手握住她的:“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个好姑娘!”
小葵破涕而笑:“恐怕全天下也只有你会怎么说我了,我出生青楼,谁见了都可以呸上两口,正经人家都会嫌弃,实在配不上好姑娘这形容词。”
“好坏指的不是出生,你的品格,你对爱情的坚守,这无不都让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秦明月由衷说道。
小葵笑了笑,将秦明月瘦得碗推回去:“我反正也吃不下,不要糟蹋粮食了,你吃吧。”说着,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秦明月面前;“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走之后,麻烦你把这个盒子交给春生,愿我下辈子能生在一个好人家!”
秦明月接过盒子,点点头答应道:“好,我一定帮你交给他!”
夜里,秦明月与丫丫睡在小葵隔壁,空气湿冷,棉被单薄,秦明月把被子都给了丫丫盖,自己冻得睡不着,又担心小葵,时不时的要起床去看。
但主屋里,小葵睡得很安宁,秦明月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这才缓缓闭上眼,挨着丫丫沉沉睡去。琇書網
次日清晨,秦明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先检查一下怀里的丫丫,发现小丫头睡得打呼噜,这才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床,推开小葵房间的门。
却见小葵房间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连最基本的衣服被褥都没有收拾,人却不见了踪影。
难道她东西都不要连夜离开了?
秦明月满腹疑惑,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眼前又浮现出昨日自己打开门,看见小葵一身红衣的模样。
“等我走后,麻烦你把这个盒子交给春生,愿我下辈子能生在一个好人家!”
秦明月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道不好,转身就往县衙跑。
“唉,真可怜,听说那姑娘二十不到!”
“是呀是呀,这么鲜活的生命,也不知道受了多大委屈!”
半路上,秦明月听到两个与她擦肩而过的农妇正在议论纷纷,她愣在原地,却连拉住那两人问一问的勇气都没有。
不会的,小葵这么执着的一个姑娘,她说她要重新开始的,她不会想不开的!
秦明月浑身抖得厉害,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然而县衙门口什么都没有,秦明月一颗心渐渐归于平静,正要欣喜,却看见自己正前方,阳光照射的地方投下了一个人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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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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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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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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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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