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突然有点想明白之前的压抑是因为什么了。
家里突然要多一个新成员了。
爹地妈咪很快就会多一个孩子,外公会多一个外孙,舅舅们会多一个外甥女……以前独属于自己的宠爱,也会随之分薄一半。
并不是嫉妒怨恨。
事实上她也挺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她也是爱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些憋屈。
莫名就有一种,自己也是能随意被取代的感觉。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即便没有你,他们也能过得很好,很快就会忘了你。”
“你知道怎么才能让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永远留在身边吗?”
“死亡。”
“只有亲手将他们杀了,他们才会永远只属于你!”
“人心易变,那些人前一秒还说爱你,也许后一秒就会离你而去,只有死亡才能让一切保持不变。”
“杀!”
“杀了他们!”
房间里静悄悄的,脑海中被这种声音充斥着,不断疯狂叫嚣。
理智都快被吞噬殆尽了,司楚突然捂着脑袋坐了起来,痛苦地低吼一声:“闭嘴!”
“你害怕了?”
“真是懦弱又可怜!”
“承认吧!你就是个怪物!”
“只有鲜血能让你感到愉悦和释放!”
脑海里的声音并没有消失,反而是越发的猖狂放肆。
“闭嘴!闭嘴!闭嘴!”
司楚双眼变得赤红,漂亮精致的脸都有点扭曲起来,她只能抱紧自己绝望地低吼着。
“我不是!我不是!”
可心底的嗜血暴戾却怎么都关不住,隐隐有破笼而出的趋势。
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颤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一瓶药,打开瓶盖倒出一颗塞进嘴里,连水都不用,就这么干咽了下去。xǐυmь.℃òm
她粗喘着闭上双眼,脑海里的声音渐渐停歇下来,身上的力气也仿佛被抽干了一样,无力地躺回床上。
冷汗出了一身,身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司楚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司楚游离的思绪拉回。
她撑着无力的身子起来,一边走到门口一边开口问:“谁呀?”
“舅舅。”
司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揉了一把脸颊,开门的同时扬起一抹甜笑,“舅舅,这么晚了你不陪着舅妈睡觉,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打趣。
楚禹还是从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和微黯的眼眸看出了不对劲。
“你舅妈我天天陪着,倒是你,三年不见了我来关心关心我亲爱的外甥女你还不欢迎?”他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说出的话带着点嗔怪,眉宇间却满是宠溺。
司楚心底的委屈像是突然被点爆,鼻头微微泛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觉得稀松平常的一切,现在看来都珍贵无比,仿佛一转眼间就会消失,让她急切地想要紧抓不放。
然而越是这么想,心底的暴戾血腥就越是无法控制,让她只能选择远离。
就这么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她抿了抿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突然就很讨厌这样小心翼翼束手束脚的自己。
“不请我进去坐坐?”楚禹突然开口道,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司楚错开身子,让楚禹进去。
楚禹进去就看到了司楚随手扔在床上的药瓶,眉心微蹙了一下。
药瓶上没有标签,很普通的透明瓶身,橘色盖子,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片。
以前司楚也接受他和沈悠的治疗,但多以聊天和引导为主,并没有用到药物治疗。离开三年,她现在都需要用到药物来控制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有点担心司楚会病急乱投医,让情况越发严重,可这些话他也不能跟司楚说,毕竟他现在不是司楚的主治医师,不了解她现在的情况。
司楚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药瓶上,脸上表情一僵。
这三年来她都没有联系任何一个家人。
治疗的情况也只有她和靳修知道,就连秦风,也并不十分清楚。
原本她的病情一直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大半年前,她为了写毕业论文,也是为了自己的病,她选择了变态犯罪心理学这个方向。
这需要她进监狱去接触采访那些连环杀人凶手,以研究他们的心理状况。
想要研究这些,就要了解那些人的情况,其中包括他们的童年、家庭背景、生活环境、成长经历和走上这么一条嗜血黑暗道路的原因。
尤其是第一次杀人时的心理,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杀完人后又是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几乎都有着悲惨的童年经历和不靠谱的父母,成长环境也几乎都是脏乱差,身边都是形形色色的底层人物,大奸大恶可能很少,但小偷小摸欺善怕恶的占了大多数。
他们在冷漠恶意的环境中生活,久而久之也养成了冷漠的性子,无视规则,对生命只有漠然。
很多都是早年间就有了嗜血的一面,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虐杀小动物,喜欢看着它们挣扎在生死边缘,渐渐的对这种操控生死的掌控上瘾,时间长了就会不满足于此,想要寻求更大的刺激。
然后,他们就将目光放到了人的身上,也许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打算付诸行动,但一个偶然,或者冲动之下杀了人,然后就再也停不下来。
这是由悲痛的童年经历引起的心理扭曲,本是可以干预的,只要在哪怕某一瞬间,遇到能温暖他们给他们希望的人事物,都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还有一种,是天生的。
就像她这样的先天性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者,天生的就没有共情能力,没有同理心,冷漠到骨子里,无视生命和一切社会道德与规则。
这些人没有什么悲惨的童年经历,有的甚至还是出生在一个幸福美满且富裕的家庭里。
可他们就是无法感受到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更别说是去爱别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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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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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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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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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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