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定定看着司楚，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忧伤。
秦风觉得，这一刻的司楚，就像一个易碎品。
从认识司楚的那一刻起，司楚在他心里一直都仿佛是战无不胜的，任何困难到了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没什么能难倒她。
她清冷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对世间万物都不感兴趣，尤其是对活人，明明就是研究心理学的，偏偏对人不感兴趣，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会选这么一门学科。
直到后来他才从教授口中得知，她学心理学，是为了自己。
司楚有很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一个不好，就会沦为最难缠的连环杀手凶手。
两人比较熟悉一点后，他曾负责过一段时间司楚的访谈，知道一些她的过去。
她说，她差点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个人，是唐君励吗？
这个问题，秦风没敢问出口。
都是研究心理学的，秦风也知道，司楚这么逃避是没办法的，最好的治疗还是敞开心扉，接受身边人的关爱。
本来就缺少共情能力，没有同理心，再把自己封闭起来，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
秦风在心里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大，你这是杯弓蛇影了。人生苦短，你又何必为了那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害怕逃避？你就不怕错过了以后后悔？”
司楚抿起唇角，没有说话。
会后悔吗？
也许吧，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错了。
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
爱情就跟烟花一样，越是绚烂刺激的东西，越是稍纵即逝，短暂无常。
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距离唐君励，是为了他好，也许他现在会感到伤心难过，但也总比以后丢了性命强。
而且，他也不一定就是真的爱上了。
两人相伴在一起这么久，唐君励早就把她当成了家人，当初他就没想过要跟自己在一起，是她死缠烂打逼着他同意的。
他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是他对她一直以来的宠爱退让，让他习惯性地迁就着自己吧。
这个时候说爱，是觉得愧疚吗？
觉得是因为他让她远离家里这么多年，再加上当初的承诺，所以他才不放手，说要娶她？
一定是这样的。
心疼愧疚不是爱。
她不需要。
等过段时间，他应该就能明白，然后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再想起她来。
他应该找像席宓那样的人。
席宓可以给他正常人能给的幸福，她不可以，就不要再纠缠了。
这般想着，司楚心口有些疼。
她硬是忽略这种疼痛，红绿灯转换，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在马路上疾驰而去。
——
唐君励驱车回唐家大宅。
路上，他接到了杨风打来的电话，戴上蓝牙耳机，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喂？”
司楚回来后，他查秦风的资料查到了h大，也是因此才知道，司楚后来没有在南岛，一直都在h大隐姓埋名念书。
他就让杨风去查一下，司楚这三年来，在h大的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杨风低沉而缓慢的声音。
“小小姐念的是心理学和数学，本硕博连读双学位，那边的教授说，她学心理学就是为了治愈自己，可一直以来好像没有太大的进展。我问过那边的人，这三年来小小姐也就只有秦风一个朋友，平时冷冷清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和我们知道的她，一点都不一样。”
司楚以前在京城，虽然也不交朋友，但只要你不惹她，她还是能笑脸迎人的，在家里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个能甜到人心坎的贴心小棉袄。
之前突然离家，据说连司家人和楚家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一别就是三年。
杨风继续补充道：“我听我大哥说，小小姐这次回来就在家里住了一晚就搬出去住了，似乎有意要和家里人疏远，估计是怕自己会连累家里人。”
唐君励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杨风却知道他还在听，想了想又说：“小小姐连五爷和夫人都想离开，这次决心怕是没那么容易动摇，要不你让她再缓缓，这么逼着……”
他话没说完，就被唐君励给直接挂断了。
回到唐家大宅夜已经挺深了。
唐君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了好几圈，心底的躁闷却怎么也排泄不出去。
车子停在院子里。
车窗留了缝隙。
夏日炎炎，即便是到了深夜也没有消减多少，闷热的空气驱散了车内空调剩余的凉意，让人越发的觉得烦躁。
唐君励坐在昏暗的光线里，恍惚间，闻到了海棠花的清香。
自从唐媛搬了出去后，唐君励就将宅子里的佣人辞退了，只安排了一个钟点工，隔三差五过来清理打扫。
此刻四周寂静无声，他推开车门，目光循着香气而去，看到一株垂丝海棠在路灯下静静地吐露着芬芳。
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小丫头拿着小铲子，在院子里种满了海棠树。
不只是海棠，院子里很多花草树木，都是她拉着他亲自种下的。
还有屋里的很多摆设，也是她亲自去挑选的，包括他的衣物饰品，大半都是小丫头买的，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整个唐家大宅，几乎处处可见她留下的痕迹。
唐君励拉开了虚掩的屋门，往家里走。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客厅里空无一人的沙发。
曾经多少个日夜，她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他陪着她看电视，然后嘟囔着吐槽这里不合理那里白痴幼稚，却明明一脸享受的样子。
她哪里是喜欢看那些没营养的肥皂剧，只是喜欢他陪着。
不管是做什么，只要两人在一起，她就很开心。
回到房间，唐君励也没开灯，目光扫过各处，只觉得四下都是那人残留的气息和痕迹。
她在他的房间里做作业，建模型，捧着电脑做任务……
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对他袒露心声表白，说喜欢他，想要嫁给他。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他拒绝了她，说她那不是喜欢，只是习惯性的依赖，说他会娶别人，让她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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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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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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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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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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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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