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酰一夜未睡,心思焦灼。
他派出了自己一大半的亲信,密切的关注的永安宫的动向。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亲信一夜之间就全部人间蒸发了一样,音讯全无。
而永安宫,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安安静静,连只鸟都没有从里面飞出来过。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深。
他成年之后就已经从皇宫里面搬了出来,出宫另辟府邸,现在宫里面的这些人脉,都是他早些年压箱底存下来的。
为了扳倒宫里面的这个贵妃,他也真的是压上了自己半副身家了。
越想心里面越堵得慌,司马酰深知此刻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可是原地等待,又十分的焦灼。
他思考再三,决定晚上去找一趟骆雪。
他和骆雪从小的关系就很好。
好到三皇子司马醇对骆雪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示好,骆雪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们两个人的相互信任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
他出身低微,生母只是尚宫局掌管洒扫的小宫女,怯弱胆小,因为他父皇司马晔某一次醉酒之后宠幸了她,这才升了一个小小的官女子的位份,不再需要辛苦的做活。
可是后宫女子多如牛毛,身份高贵者更是不知凡几,他母亲孤身一人在后宫生活,很是艰辛。好不容易把他平安生下,养到十岁,他母亲也不知道是碍了谁的眼,死在了他们那个小小的宫殿门口。
脑后有血迹,明显是被人砸死的。
他已经十岁,可以明辨是非了。他那个懦弱带着冷漠的父皇却一脸矛盾的对着他说,他母亲是失足跌伤摔到,才会出事的。与旁人无关。
他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天是庚申年的六月初三,日头在天上高高的挂着,明明是炎炎夏季,他却觉得通身的寒冷。
自那天起,在这个世界上,便只有他一个人了。
似乎是为了弥补他丧母的缺失,他父皇很快就力排众议,将太子的那个头衔给了他。当时的贵妃自然是不愿意的,宫里宫外没少用言语挤兑他。
可是还好,司马晔大概是慈父心肠渐渐觉醒了,开始不着痕迹的帮着他说话,只是宫里宫外自己遇到的那些藏在暗处的勾心斗角,总是要他自己来解决。
那是一段十分暗黑的岁月,皇宫内贵妃得宠,宫外贵妃的父亲林丞相当道。他这个太子形同虚设,被各方势力夹击。
还好他有骆雪。
骆雪是他三弟司马醇的白月光。
司马醇从小就喜欢她,说她干净漂亮,说她机灵活泼,说她温暖善良。
他从小没有赢过司马醇什么东西,所以对司马醇在意的东西就格外的在意一些。
在司马醇的各种提醒下,他理所应当的就注意到了司马醇旁边总是笑的张扬明媚的骆雪。
他第一眼看见骆雪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她隐藏在身体里面的灵魂,所以对着她那张温暖良善的脸很是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切,不过就是和京城所有的世家少女一样,不谙世事与世无争的小白花一朵嘛。
他深处炼狱之中,最无感的就是像他亲生母亲那般天真懵懂,无知愚蠢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美则美矣,却没有什么灵魂。一旦遇到稍微强烈一点的击打,立刻就会香消玉殒,让人没来由的难受。除了给他添堵,再也做不了旁的事情。
他虽然觉得索然无味,但是想到自己那个三弟莽撞无知的个性,又觉得十分可以接受了。傻子配傻子,果然是天生一对的。
真正的发生转折,意识到骆雪的特别,是在一次去林丞相家春游的时候。司马家的祖上是江南一带的人,有春季呼朋唤友前去踏青的习俗。但是随着前几任君王北迁都城之后,那些美好的景色就不怎么常见了。但是春游的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
恰逢林丞相家新从岭南找来了几棵极其罕见的松树,于是朝廷中稍微有点头面的人,便都出现在了这个聚会上面。
他一向不喜欢当着那些不喜欢他的人的面装模作样的装亲密,也知道这个手握重权的林丞相就像自己不待见他的不待见自己。
于是早早的就假说自己肚子不舒服离开了宴会,但是因为众人皆在,不好意思提前离场,便找到一处邻水的假山里面躲着小憩。
这一躲,就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骆雪因为从小生得好看,于是走到哪里,三皇子就昭告天下一样的跟到哪里。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认识他的男人,骆雪是他看上的一样。Χiυmъ.cοΜ
这固然是宣告主权的方式之一,但是无形中给骆雪也添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三皇子司马醇,有他那个受宠的母亲和掌权的外公坐镇,一直是当时最炙手可热的男子。
既然是炙手可热,那么看上他的女子就不会少。
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林丞相的孙女林雨柔。
皇宫里面的贵妃是林丞相的女儿之一,皇宫外林雨柔的父亲,确是林丞相最最疼的儿子,没有之一。
这个林雨柔托了父亲的福,更是在林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天下所有的东西,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而林雨柔所有想要的东西里面能排行第一的,只怕就是三皇子正妃这样一个位置了。
那个时候,几乎朝内朝外都觉得这天下的太子之位虽然暂时是他司马酰在坐,但是最终的九五之位一定会到他们林家的子孙司马醇手里。
这就造成了林雨柔天生的看骆雪不顺眼的事实。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的,两个人在林府后院的池塘里面撞见了。林雨柔大约是在宴会途中匆匆回后院换了身衣裳,所以一个丫鬟都没带。骆雪则是因为家境没有好到那个地方,于是总是独来独往。
这两个人撞见之后,便立刻擦出了战斗的火花。
林雨柔虽然长相中庸,没有骆雪好看,但是因为家境实在是好的过分原因,整个人总是带着几分骄傲的趾高气扬的表情。
她似乎十分看不上骆雪靠脸吸引男人的行为,于是远远地碰见之后,就冷言冷语的对着她讽刺了几句。
骆雪初时并没有理会,只是一边温温柔柔的微笑,一边带着小心的躲闪。
因为这个,还让原本躲在假山后边等待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的司马酰很是遗憾了一下。
本来看见骆雪这么软弱可欺的包子样,他以为这两个人应当是撕不起来了,正要掉头接着睡觉的时候,变化就这么来了。
骆雪似乎被林雨柔纠缠的十分烦闷,脸上不耐烦地表情越来越严重,在匆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之后,骆雪的手指飞快的动了动,银光一闪对着林雨柔的昏睡穴扎过去,林雨柔连哎呦声都没发出来,就整个人直勾勾的向着池塘的栏杆处倒去。
骆雪眼疾手快,伸手轻轻地推了她一把,林雨柔便无声无息的跌落掉进了池塘里面。
咕咚一声,水面上连波纹都没有荡起太多,整件事情就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司马酰看完,整个人都有些沸腾了起来,当即就想探出头去为这个姑娘干脆利落的杀人行为鼓鼓掌。
这行云流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的动作,实在是干得漂亮。
他眼睁睁看着骆雪渐渐走了过来,眼睁睁看着骆雪因为多疑多看了假山几眼,眼睁睁看着骆雪渐渐走远。
他对着骆雪的背影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
她和他是一样的人。
不管如何披着温和良善的外皮,他们内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利己,一样的不折手段,一样的黑透了心的视人命为草芥。
司马酰知道这个女子,就是他身旁那个位置最好的人选。
之后,就开始不遗余力的勾引。
两个人斗智斗勇,互相博弈,最终被对方折服。
司马酰因为幼时的遭遇,敏感多疑,不好相与。骆雪却像是握着他开关一样存在的总是能了解到他的情绪,恰到好处的缓解他所有的尖锐。
司马酰一度觉得,自己除了骆雪绝对不会在和其它的女人交心谈爱。这甚至无关爱情,是更为深层次的,关于了解的选题。
再也没有人会像她这样的了解他,于是再也没有别人。
回忆结束。
天也渐渐的黑透了。司马酰换上了自己的夜行衣,打算深夜去骆雪的闺房一探。
这虽然有些危险,但是以两个人的身份,和前段时间宴会上发生的丑闻来说,他们俩都不合适在婚前再共同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了,于是他选择了在这样一个深夜,独自行动,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和她一起商量对策。
毕竟关于针对温长笙的计划,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制定的。
司马酰蒙好了面之后,就趁着夜色,直奔骆太医府。
他知道骆雪的生活习惯,一向独来独往,除了必要的场合必须要有下人在的情况下,别的时候她都是独来独往的自己呆着。
就像是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司马酰熟门熟路的翻到了骆雪的院子里。
却在刚一落地,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梅花香气。
他没有多想,看着骆雪房间里还有烛火的闪动,便直接打算推门进去。
却在手指刚刚触摸到木门的时候,耳朵轻微的动了动。
他皱了皱眉,
……什么声音?
侧过耳朵确认了声音到底是什么了以后,他的脸瞬间苍白,手脚也冰凉的像是灌了铅一样。
骆雪的房间里……分明是男生女生在一起亲密接触时才会发出的那种极其压抑躁动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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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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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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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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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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