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粗暴?楚诠横眉冷对:“我只有在下去结账的时候离开过苏阶,是那时候你给她出的点子吧?”
“跟我没关系啊!完完全全原原本本都是苏阶的主意——我今儿还是第一次到这见南山来呢。”
说着用玉骨扇扇风,悠然自得地观赏起店内摆设。
楚诠:“刚刚你扇子一晃我们就到这儿来了。”还说你和苏阶
没有串通一气?
“啊这个……”许一流换上讳莫如深的微笑,“既然骗不过你,好吧——你去结账的时候苏阶是拉着我跟我说待会儿要去见南山的,还不让我告诉你。”
他表情玩味,笑容里掺杂了三分假,被楚诠一眼识破:“苏阶不让你跟我说?怕不是某人死缠烂打着问出来的吧?”
许一流挂在脸上笑容一僵,想了想,不服气道:“那又如何?说明苏阶现在信任我了,我问什么她都会说!”
还真够自信。冷哼一声,楚诠不再搭理他。
许一流却非要扳回一成,凑过去道:“现在老子和你在她心中地位是一样高的。”
又故意自上而下扫一眼他的女装,“而且我还比你有优势!哼!”
再次跟他隔开距离,楚诠有种就算赢了这人也没什么成就的挫败感。
那厢,松绑后的宣宁侯和杜月亭被家奴护送出去,杜云琴临走前还冲苏阶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就被苏阶掌掴在地,捂着脸气鼓鼓地指她。
苏阶神情淡漠地盯着杜云琴,她指着苏阶的那根手指又蓦地针刺般疼痛,不得已把手指收回去,放在怀里捂着。
“第三……”
沉静如水的声音,在开口的瞬间让众人呼吸都变静了,宣宁侯上轿撵的动作一顿。
都这时候了,还有第三?
“我苏阶既是救了你们全家的大恩人,被你们尊称一声奶奶也不为过。以后看见我,目光需低我一寸,开口闭口,得学着镇上那些知书识礼的,唤我一声姐。”
她说着,冰凉的视线扫向杜云琴,那般的居高临下,把后者的愤懑不甘全都逼回了肚里,只好悻悻离开。
只是这会儿,没有任何人知道,楚诠五岁那年也听过这话。也有那么一个人,要他但凡遇见她时只能盯着她的鞋面,要他人前人后提起她时必须行礼,要他喊她“尊夫人”——喊得不够清楚不够好听时,他就要挨鞭子。
原来这世间的蛮横之人都是一样唯我独尊啊……
可苏阶不是那个人,也不是在说他,为什么,他在听到后还会心弦一紧?
当真是跪得久了,爬不起来了么?
“哇!”许一流震惊得朝苏阶拜了拜,“你刚刚真是太帅了!”
“哼!”换上了副无赖笑容,苏阶大拇指擦了擦鼻尖。
“不过,你把杜家上上下下得罪了个干净,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啊?”
“笑话!怕他们我就不信苏!”
“行吧,你都不怕我还怕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眼尖余光都瞥见楚诠半是自嘲半是凄惨地从身边经过,不禁一愣。
虽然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但瞧着楚诠离去的身影,月光下被拉长得变了形,许一流心里不知为何也升起一丝歉疚感。
就在他想把说了的话一口吞掉,劝苏阶不要信他的玩笑时,苏阶已经转身去追楚诠了。
一个箭步冲人身后,跳起来直接挂他身上,把陷入沉思的楚诠很是吓了一跳,继而脖子又被勒得难以呼吸,楚诠沉声叫:“苏阶!”
那个惯以沉闷和阴柔做外衣的家伙,每每露出恼怒表情,都是岭月破云。他气呼呼地把苏阶从身上拽下来,打算拂袖而走,不成想却被对方打蛇随棍上的缠住。
苏阶踮起脚勾住他脖子,强行把他按到臂膀下,边压边甩出一副恃强凌弱的样子来,“你居然不夸我帅!说,是不是觉得你比我美了,在心里偷偷藐视我的美貌!”
其实真正拼力气,苏阶是比不过楚诠的,但这时候苏阶没用法力,楚诠也没真想甩开她,两人你来我往,眼瞅着就越缠越紧。
薄唇轻勾,楚诠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许一流看着他们再纠缠下去就要滚作一团,拱了拱鼻子:“加我一个啊!”
话音未落一个飞扑,楚诠和苏阶立时解开跑向两边,给许一流留下个巨大空地,正好应声砸出个大字形巨坑。
……
许一流担心的不为过,杜云琴自从被苏阶羞辱后就对她恨之入骨,骂她仗着法力高强就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不就是会点法术么?这天底下会画符念咒的就你一个?
为此,杜云琴出了大价钱,在明太尉寿辰前请来了京城赫赫有名的法师,把苏阶的事情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就得到了法师的镇压符。
据说这镇压符能镇压苏阶五成功力,至于剩下的五成,法师说会易容跟着杜云琴,保她比赛夺冠。
有了享誉京城的法师做担保,杜云琴信心大增,比赛当天鼻子都是对着天上的。
为了确保公平,所有参赛者以抽签方式决定上台顺序,杜云琴如愿抽到了压轴出场。
比赛台子建在了明府前院,台前摆了几十张雅座,台后则连通客楼,各府参赛姑娘们都在静静等待。xǐυmь.℃òm
第一个上场的是易家千金,一曲离歌断人肠,其舞更是翩跹婀娜,在台下一众男子为他神魂颠倒之际,也有人认出她身上穿的月华织锦。
相传,月华织锦乃是以月光为线,凝结了织女的相思泪而织就,在阳光照射下会因角度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光泽。
“这月华织锦是只有见南山才卖的吧?易家就算再有钱,给主舞的易姑娘穿也就罢了,怎么连伴舞的姑娘们也都穿的月华织锦?”有人怪异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旁边一人同他窃窃私语起来,“这次比赛的服装都是出街必备提供的,本来苏阶已经在赛前两天把所有服装都准备就绪了,突然被一场大火烧得渣也不剩,搁你你气不气?”
先前问他的人点头。
“所以啊,在查出这场火是杜云琴派人放的之后,苏阶就带着纺织工人上门寻仇了。哎哟喂,把杜家上上下下打得是鼻青脸肿状如猪头,连家丁都不敢出门买菜,吊了串铜钱在门上,让卖菜的凭良心把菜放门口!”
“就这,都不敢见人啦?”
“那可不?你道是为何只放一串铜钱呢?因为杜家没钱啦!钱全赔给苏阶买月华织锦去了!”
“呵!活该!”说着想起什么,又问:“照你这么说,比赛没剩几天时间了,苏阶拿着月华织锦,还能赶制出这么多件衣裳来?她是怎么做到的?”
“法术咯!”那人轻飘飘道,“月华织锦既是融了织女泪,就是有感情有思想的,只要念个诀,就能让她们自行成衣。”
“这么厉害?!”
风乍起,两人的话顺着风吹到苏阶耳朵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无知啊,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些布匹要真能像他们说的有思想就好了!苏阶往软倚内窝了窝身子,事实是为了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制成衣,她耗费了大半灵力,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楚诠递给她一杯热茶:“实在觉得困就先睡会儿吧,等杜云琴上场了我再叫你。”
“不止是杜云琴。”苏阶接过热茶润了润嘴,“台前台后任何人都不能出状况……”
说到后面眼皮又沉沉地耷拉下来,苏阶赶紧瞪大两眼直起身子坐着,可没过一会儿身子又软下来,头点啊点得开始打瞌睡。
看着她脸上巨大的黑眼圈,楚诠道:“她们离了你还有自己,没人会真的傻到把命运全交到你手上的。”
这回,却再没了回音。
微微皱眉,楚诠蹲下来,听到苏阶均匀沉重的呼吸声。
想到头天晚上她赶制出最后一件伴舞服装时险些晕倒,嘀咕着怕是要睡够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恢复灵力,楚诠心一揪,抱她起身。
苏阶其实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是一种身体强行拉她入睡而理智提醒着她必须要把比赛看完的状态。楚诠将她打横抱起时她就被惊醒了,还没开口,就听楚诠说:“我送你去楼上软榻上躺着看,那儿视角更好,有人搞小动作你也能一眼看见。”
想想软榻,苏阶浑身上下就软绵绵的,恨不能钻进被窝里睡他个昏天黑地,不过被人这么抱着也还舒服。
她往楚诠颈窝蹭了蹭,双手抱住她脖子,接连打了三个哈欠,声音也跟眼睛一样湿漉漉的:“你怎么还是一点肉都不长呐,抱得我硌得慌。”
楚诠脚步微顿,正要给她换个姿势,苏阶却按住他了,“别,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抱过呢,感觉还挺好,嘿嘿!”
真正开心的时候,她会笑得像个偷糖的孩子,嘿嘿两声。
心中某个柔软之处松了土,阳光破云而来。
楚诠突然有些好奇苏阶现在是什么表情,低头去看时,嘴唇擦过一片柔软。
苏阶嘟着嘴在他脖颈儿处蹭了下,什么也没察觉到,甜甜地咂吧嘴,眨眼就又睡着了。
感觉到身上的重量一沉,楚诠摇头失笑,抱着她上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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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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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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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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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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