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不女的?苏阶不耐烦地推搡许一流:“你快别妨碍我画图了!”
许一流杵在原地不肯动,“我不管,你对我和对阿泉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是我给你发的工钱少了,还是让你挨饿受冻了?”
“阿泉说你亲他了!”许一流陡然提高音量。
苏阶一噎。
许一流没好气地哼哼,“除非现在你告诉我阿泉在你这儿是有特权的,否则同样凭本事吃饭,你对他和对我就得一视同仁。”
这、这都什么事!苏阶按了按眉骨:“首先阿泉是女子,其次她还是个孩子,最后我那不是亲吻,最多只是个亲昵的动作。”
听听!听听!多么渣的言论!这就是苏阶的真实面目啊!
许一流扯了扯嘴角,“就算在你眼中只是个亲昵的动作,可旁人未必这么想,就连阿泉……也未必这么想!”
“你、你是说……?”苏阶瞳孔陡然扩大。
许一流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一口气没提上来,苏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边咳边伸出根手指头指着许一流,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见她咳得脸都红了,许一流好意帮她把手指按下去:“信与不信,你回头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怎、怎么试啊?”苏阶好不容易顺了气。
“这还不简单?”许一流附在她耳边出谋划策,“朝他撒个娇卖个萌,然后再提点无理的要求,看他答不答应——越是无理越能鉴别出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苏阶听了,神色微动。
关铺子前又来了客人因衣裳尺寸不合适要求更换,楚诠前去交涉了几句,不免耽误了时间,回家的路上简直健步如飞。
累是真的累,每天都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说话总得笑脸相迎,楚诠本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久了自己会产生抵触情绪,继而消极怠工,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夜里睡得越来越香。
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
他推开远门,视线对上撑着脑袋守在饭桌前的苏阶,对方不出意料地对他笑着招手:“快点!等你好久啦!”
墨色瞳眸映着柔光,方才在路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楚诠在饭桌前坐下。
照常的六菜一汤,许一流的手艺愈发有了烟火气,楚诠夹起一条鸡腿,还没放到碗里,就对上苏阶灼热的视线。
“我感觉你那个比较好吃。”
楚诠想也不想就把鸡腿让给她,然后又夹起一块五花肉。
不想苏阶只尝了一口就吐出来,“盐放少啦!”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咬下一口的鸡腿放回楚诠碗里,假装嫌弃地摇摇头。
有吗?
楚诠尝了一口,仔细咀嚼,然后放下碗筷,摸了摸苏阶额头:“你是不是病情又重了?味觉发淡?”
苏阶不知为何看着他轻吸了口气,和他们同桌吃饭的大夫闻言,嘀咕着“这几日我盯着苏阶吃药的,病情怎么会加重呢?”就要起身去给苏阶把脉,被许一流以先吃饭为由给按了下去。
“怎么了?”楚诠觉得苏阶看自己的神情有些古怪。
“那个……我吃过的……”苏阶指着他碗,“对不起……我忘了……”
理由蹩脚到连埋头苦吃的丹青都察觉异样,鼓着腮帮子抬头看向两人,楚诠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没事,不是你说的不能浪费粮食吗?”
可是我也不可能吃你吃剩的东西呀!
苏阶压下恶心感,余光瞄到许一流示意她“别停啊,继续”的表情。
气氛有些尴尬,还要接着测试下去吗?可是以阿泉的细腻心思,怕是再多过一会儿就能反应过来,她如果知道了自己知道她喜欢自己,还为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测试她,第一反应会觉得难堪吧?那小小的脆弱的心灵不就会受伤?万一被伤得一病不起,那自己罪过不就大了?
不可!
苏阶甩了甩头,把鸡腿夹回来,迭声道:“不行不行!我病还没好呢,万一传染给你可怎么办?”
楚诠一脸懵,讷讷看着苏阶跑去厨房又拿出几双新筷子,义正言辞道:“以后都不许吃别人吃过的东西,还有夹菜一律用公筷,讲究卫生!”
丹青嫌麻烦道:“那干脆以后吃饭直接分开在自个儿房间吃算了,这样最卫生!”
讲理讲不过时,苏阶一般都会以武力强行镇压,这次也不例外,啪地拍桌,盛气凌人道:“我还就要大家伙这么吃,你有意见?”
“没有。我刚刚说错话了。”丹青熟练地检讨自身,继续闷头扒饭。
在场没有任何人听出苏阶拍桌的这一声其实是底气不足的,因为她生怕被阿泉看出端倪,好在这时又有伙计大喊着“不好了”跑来,再次救她于水火之中。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仓库走水了!”伙计惊慌失措地冲进来。
“什么?!”苏阶心一梗,觉得这伙计还不如不来。
仓库在下游专为他们提供纺织的机房附近,除了储备布匹、样衣外,更重要的是还有这两天工人们加班加点赶制出的主舞服装,还没来得及送到各门各府。
苏阶等人赶到现场时,火已经扑灭了,一幸没有人员伤亡,二幸众人还从火场里抢救出三件主舞服装,不幸的是所有改良完成的伴舞服装尽数付之一炬。
苏阶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查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失火的吗?”
“赛事越来越近,我们也加强了仓库的巡查工作。”伙计颤巍巍道,“所有易燃物品我们都放得离仓库远远的,这几日温度也不是特别高……”
言下之意,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
难道又是杜云琴?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听有个伙计“呀”了一声,在废墟里捡出了个箭头,苏阶一把抢过。
箭头已经被烧黑了,但因材质极好,用袖子轻轻一擦,上面的黑灰就掉了,对着月光,不难看出箭头上刻的“杜”字。
侯府兵器。
“奶奶的!我对你手下留情,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苏阶啐声。
另一边,楚诠和许一流都愁眉不展,同时又面露急切。
两人都知道,苏阶又遇到难题了,谁能在第一时间帮她解决这个大难题,谁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水涨船高。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真正被惹急了的苏阶,是不需要帮忙的。
就在这二人绞尽脑汁的时候,苏阶现挑了几名女工,命她们盘起发髻绑好袖口和裤腿,随她去一趟杜府。
见阵势不太对,楚诠下意识拉住一脸要吃人的苏阶,知道自己规劝不住,便要苏阶把他也带上。许一流着急举手:“还有我还有我!”
苏阶估摸着他力气也不小,便点头应允了。
六月天里,夜晚最是聒噪,杜府上上下下还未熄灯,便传来震惊全府的砸门声,不等掌院敲门,这边宣宁侯就披着外衣大惊失色地赶出房门:“这是怎么了?”
掌院气喘吁吁指着一个方向:“苏阶、苏阶带人来了!”
宣宁侯瞪眼,以极快的速度回房换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向府门口。
全府精锐倾巢而出,看着气势汹汹,实则没一人敢真的上前拦住苏阶。
各种缘由,还真不少。
首先便是武力值上的云泥之别,护卫们都知道他们全加起来也不是苏阶的对手,因而没人敢轻易冒险;
其次则是苏阶于侯府上下有恩——大河怪作乱时,侯府受其侵扰最深,宣宁侯一度被逼得要献出亲生子女为祭,若不是苏阶现身,侯府上下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未可知;
最后,则是他们的大小姐近日屡屡口出狂言,要“给苏阶点颜色看看”,这群人就算不知大小姐有没有给苏阶看颜色,单从眼前她这一副讨债的样子也能看出,是侯府把她惹急了。
苏阶的口碑可比大小姐稳当太多了,断是不会无故闹事的。
如此这般,既害怕又心虚,便只能瞪圆了眼睛稳住气势,等宣宁侯来了亲自解决。
左等右等,宣宁侯才终于是姗姗来迟,隔着老远就摆出笑脸:“苏姑娘,别来无恙啊!”
苏阶扬手把箭头扔到宣宁侯跟前,冷声:“认得吗?”
“认得,是我府上兵器。”后几个字微有发虚,宣宁侯更卖力地堆上笑脸,“不知……苏姑娘是从何而来?”
“我家仓库着火,火场里捡到的。”苏阶学着他笑意吟吟,只不过那笑容冷得刺骨。
宣宁侯身子一僵,侯府兵器不外借,又有专人负责看管,苏阶在火场里捡到相当于人赃并获。听闻她最近为准备赛事服装忙得都人病倒了,现下仓库被烧,这、这不是踩着老虎尾巴了嘛?还是只母老虎!m.χIùmЬ.CǒM
来不及深究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了,此刻保命要紧!宣宁侯拭了拭额头冷汗,道:“由火灾而引发的损失,杜府愿一力承担。”
等了半晌没听见声音,宣宁侯偷瞄苏阶脸色,瞧她怒意未消,又接着道:“老朽一定查出这背后的纵火之人,势必给苏姑娘一个交代!”
那边还是不吭声。
微弓的身子往下压了压,宣宁侯使出杀手锏:“老朽年事已高,横竖是个没用的,苏姑娘若是觉得不解气,不妨拿老朽撒气吧!”
哼哼,你苏阶不是最要面子最讲究仁义礼智信嘛?今儿个你要是真让我下不来台,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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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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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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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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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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