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请蒋二夫人到姜老夫人那儿说说话,蒋二夫人便随她离去。
姜武墨心里郁郁不乐,回想当年洞房花烛夜,蒋四小姐俏生生地坐在喜床上,像朵盛开的莲花,静静散发着幽香。
他心里欢喜,他想真心对她好,想与妻子白首偕老,可现实却狠狠掴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头昏脑胀,心湖翻起千层浪。
这是他的命运吗?他注定要埋葬一个妻子又一个妻子?!
他悚然,不知不觉想逃避伤心的结局。
他同时气愤命运的不由自主,他两任妻子都不是他求来的,不是他想要的。只是又能奈何?
他所受的教养不容许他反抗父母之命,因为他的父母也反抗不了祖母以“孝”字压人。
这真的是命吗?
他所求的不过是妻贤子孝的平凡幸福,怎么就那么难?
他眼底闪着阴郁的暗火,房里格外沉静。
蒋氏的目光有一瞬间迷离,仿佛透过烂漫盛放的大朵夏菊,看到了自己的枯萎凋零。即使是一朵花,也有青春盛开的时候,唯独她没有。
她自怨自艾,忧郁自然凝于眉心:“相公从来不喜亲近我,想必心中怨极了我和蒋家,若非蒋家是老夫人的娘家,早已一纸休书休了我吧?”
“不会,姜家不休妻,亦无再嫁之女。”姜武墨讶异地瞥她一眼。
“也是,大夫肯定告诉你们我活不了几年,何必坏了姜家的名声。”她幽幽的嗓音如清冷的冬风,吹过他耳畔:“我是你的表妹,相公对我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吗?”
姜武墨坐在离最近的一张椅子上,眉毛收拢,口气温和:“五服之内,血缘太近,不利子嗣。曾经有一位太医提出此建言,却得罪了许多人,那位太医最后辞官回乡。旁人不信,我却相信,亲朋好友,有些生了孩子却不健康,只有少数人生下健康的子嗣,都已出了三服之外。”
蒋氏勉强微笑:“相公的意思是,你一开始连我大姐都不想定下?”
“祖母不信这些。”他没说姜老夫人一开始想亲上加亲为他定下周云丹,那可是姑母的亲女儿,血缘更近,他一再反对,幸而周云丹有青云之志,姜老夫人才将目标放回娘家,定下蒋大小姐,他想拒绝也来不及了。
蒋氏垂泪道:“是以相公从不亲近我,不让我生孩子。”苍白的十指抓着淡红色的芙蓉鸳鸯被,多可笑,夜深人静之后,房里永远只有她一人。xiumb.com
姜武墨漠然地说道:“齐太医说你熬不过十月怀胎之苦,你的病也断不了汤药,你不知道有孕的妇人不能随意服药吗?”
蒋氏面色苍白,身体微微一晃,泪如雨下,掩着唇抑制住哭声,道:“你好残忍!你知不知道,我宁可自己死了也想留下自己的一滴血脉,证明自己曾经活过!这辈子的我是白活了,我只盼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胡闹!”姜武墨神色冷如秋霜:“别说你很难熬过十个月,即使侥幸生下来,跟你一样胎里带病出生,你也要生吗?”
“我要!”她神色凄厉,这已是她的一块心病。
姜武墨拧着眉心,冷淡道:“你不但残忍,而且自私。”
这话像是一把刀插进她心口,蒋氏满心绝望,痛楚得几乎不能喘气,嘶声道:“你让我无子送终,就是你欠我的!”
“荒谬!”他讥诮道:“你就知道自己一定能生儿子而不是女儿?”
“我娘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中有二子一女!”她凄然厉声道:“我不求多,只求生一个儿子!若是我命中无子,我也不敢妄想嫁过来,并不是存心算计姻缘!我一心一意想当你的好妻子,想做一个母亲……”她泪流满面,夹杂着深深的酸楚与难言的恨意。
姜武墨静默片刻,索性直言道:“算命之事,应是岳父或岳母找来安慰你的,好教你安心养病,乖乖服药。”
“不可能!”蒋氏勃然变色。
“你不妨问问岳母……算了,不问也罢,何苦让岳母更伤心。”
“伤心?”她嘴角衔着一丝悲切的笑容:“有谁比你更伤人心?”
姜武墨沉声道:“你怨我也罢,我只是遵从岳父之言,让你好好活着,若有那一日……姜家的祠堂自有香火供奉。”
他自问已经仁至义尽,不亏欠妻子什么,至于情啊爱啊,别说没有,即使有也被挥之不去的药味给冲散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更别提孝夫。
他温言安慰她宽心养病,便起身离去,自有丫鬟进去服侍她。
蒋氏在模糊的泪光里,望着丈夫修长的背影消失于帘后,彩绣荷塘花开,一花一叶无不栩栩如生,仿佛这人间处处芳菲,那么美好安乐。却原来啊,不过是痴梦一场,白来人间一遭。
周云阳陪表哥江平尧上街一趟回来,买了十二生肖小泥人送给周清蓝。
江平尧不了解,怎么不给姊妹添件首饰?十二生肖小泥人有什么好?此外,只惦记妹妹,龙凤胎姐姐和表妹魏清馨就不送吗?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周云阳笑道:“家姐和魏表妹都不是小性子的人,一家人不在乎送什么或不送什么,今日看中十二生肖小泥人,活泼生动,彩绘迷人,这么可爱的东西只适合阿宝,所以就想买来送她,就是这样。”
江平尧思及自己刚刚到周府时,拜见姑祖母周老太太,一进厅堂入眼的是黄花梨三连屏雕花木榻,两旁一溜靠背官帽椅,椅子上坐满了人。
想想进京前,家里长辈的交代,拜见后好一番寒暄,送礼的礼单已交给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他单独将一个长方木盒取出来,里面有五件白玉佩,分别是羊脂玉寿桃佩、白玉凤鸟衔花纹佩、白玉和合二仙转心佩、白玉透雕松竹花鸟佩、羊脂玉貔貅方形佩,送给表叔周定山的女儿。
看似端方严肃的周定山,打开看了看,对老太太笑道:“舅舅和表兄太客气了,这五件羊脂玉佩皆是上品。”
周老太太觉得娘家给面子,唇角高高扬起:“让孩子们拿去玩吧!”
“是。”周定山招手让周清蓝上前,将长方木盒递给她,笑道:“阿宝拿去慢慢看,先挑你喜欢的。”
他慈眉善目,声音温和,偏心得理直气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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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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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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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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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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