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人喊住,右胳膊下还杵着拐杖。
“秋怡咋了?你们咋上医院来了?”
“严婶子说秋怡在家不哭不闹,害怕是被吓着了,我们带来医院检查检查,婶子放心,秋怡没受伤。”
金佳慈捂紧胸脯用力地喘了几声,才拉着宋晚意向着角落的休息椅走去。
“吴家就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今天得亏严华跟邻里乡亲的都在,不然我那些家当都要被抢空了,哎。”
宋晚意看出她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金佳慈姿态变得扭捏,笑得仓促,“我们娘俩这一年在胡同里太麻烦你们了,等我这腿一好,就带秋怡离开京市。”
“离开?”宋晚意没想到她会做得如此果断决绝,可随后又想到她现在跟金秋怡是租的房子,在京市除了吴家更是举目无亲。
便关切得问道,“那你跟秋怡去哪里?”
“回我娘家姊妹那边去生活,在湖市,离这远,吴家是我惹不起的,但我还能躲不起吗?”
金秋怡被医生喊进去,两人对话停了停。
宋晚意等看诊室的门关上,“有亲戚在肯定能多个照应,只是秋怡这几年都在京市的医院看病,这回去了……”
“嗨,这也没法子了,我平时不能寸步不离地守着秋怡,严华跟秦芸呢又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我想通了,我也不指望秋怡能好成个正常人,她这辈子能平平安安,能开开心心的也就够了。”
“我姊妹在老家开了个面馆儿,我回去帮忙料理,能分一部分钱,他家小孩子多,秋怡也能跟着玩。”
宋晚意不爱干涉别人的决定,只一个劲儿点头,喃喃道,“也行……”
金佳慈似嫌不够,拉着她凑近了追问,“小宋,我觉得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你帮婶子看看,我这么做能不能成?我这辈子做的决定不多,可回回都提心吊胆,生怕踏错一步。”
真要说起来,金佳慈的果敢甚至超过了严华,倘若金秋怡是个正常姑娘,金家的日子会比现在好上百倍。xiumb.com
她笑了笑,目色明朗,“这世上的事谁能说的准呢,金婶子,单从你敢为了秋怡跟吴家离婚搬出来单过的这份心性,我敢打包票,今后你跟秋怡的日子绝不会过得差。”
“留在京市也好,回湖市也罢,无非是换个地方扎根,若你娘家那边的人是心思良善的,这日子过起来也更舒坦不是?”
“过日子嘛,开心最重要。”
“对对!”金佳慈忽然笑开,眼角皱纹堆成小山,“就是这个意思!你也觉得这个决定没错是不是?!好,这下我心里有谱了!”
两人在外面聊得起劲,金秋怡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都没被注意到。
最后还是里边医生坐不住了,朝外面喊了一声。
金佳慈这才如梦初醒,拽着金秋怡左瞧右看,探进去半个头问那医生结果如何。
“没啥大事,以后注意别大吵大闹吓着孩子就行!”
金佳慈去意已决,听说吴家来的人被喊去公安局了,愈发觉得应该快些回去收拾行李,将回湖市一事提上日程。
李疏鸿跟郑丽琼去病房照顾李斯行了,宋晚意在医院逛了逛,说不出胸口闷闷的那股情绪从何而来。
好巧不巧,在三楼拐角处,两道熟悉的影子从上往下,跟她撞了个正着。
苏瑷拦住她,“小宋?!哎哟,又在这见着你!”
宋晚意吓得踉跄,身子微微后仰,看清来人后才尴尬地眨着眼笑,“是苏婶啊……”
“你怎么又来医院了?是…..是上次那个孩子?”
“不是,家里老人来医院调养,我是来探望的。”
“这样……”苏瑷看起来对她格外感兴趣,说话时两眼直放光。
之前在医院“贿赂”顾蓉娇的时候,她已经把宋晚意的身世摸了个八九分熟。
她说是老人,那肯定就是她老公那边的亲戚了。
“是不是你公公婆婆?正好我这边也没事,这不得过去打声招呼?”
江欢瑶不想去,可她敢怒不敢言。
自家母亲过年期间念叨宋晚意的次数频繁得叫她心慌。
一会是感慨这女人聪明,要不是她戏院铁定就背上人命了。
一会是这女人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年纪轻轻就考了全国第三。
她撒娇卖乖地争过几次,刚开始苏瑷还会打趣安慰她不会将宠爱分给别人。
后来则是埋怨她私心重,不愿承认别人的好。
最后闹得江清风出面,扬言她要是不懂得谦虚自省,开春了就在京市找个补习班将她丢进去学习。
江欢瑶吓坏了,她不是学习的料子,一看书就头痛,去补习班无疑拿钝刀割她喉咙,要眼睁睁等她血流枯竭而死!
“瑶瑶?”苏瑷见她杵着不动,眉头微微蹙紧,“发什么愣呢,我记得医院门口有卖果子的,你去买点进来,咱们空手去可不行。”
宋晚意从江欢瑶黑如锅底的脸色中品出她压根不想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讪笑着推辞,“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
“哎,你这是不想要我见了?”苏瑷立刻堆起脸,尽管如此,眉眼间的温婉中仍旧流动着股蠢蠢欲动的媚态。
“我难得在京市遇到你这么投缘的小姑娘,哎,我记得你嫁的男人姓李是不是?在部队工作?”
宋晚意走不掉,被她亲昵地挽上胳膊,只得点头,“嗯,叫李疏鸿。”
“这年都过完了,他有消息没?”
“前不久回来了。”
“哟,这不得领着我去见见?”苏瑷自说自话,叫宋晚意完全插不上嘴,“说起来戏院出事后我也没找到机会去你住的地方登门道谢,听说你住在胡同秦家家里?这人年轻时是个性格刻薄的,现在竟然活得这么通透了…….”
江欢瑶落在两人身后一大截,奈何她再怎么挂脸,苏瑷都无动于衷,反而扭头跟宋晚意聊得热络。
宋晚意反而不晓得要怎么接话了,“秦婶对人很不错的,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她大概了解秦芸年轻时的过往,难缠的妯娌关系跟不顾她死活的婆家,倘若放在她身上,她恐怕会比秦芸还刻薄。
苏瑷听她明里暗里都在帮秦芸说话,笑笑绕开话题。
“前两天听说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你上的是华清大学建筑系是不是?哎哟我跟你说,可真是巧了,你知道你江叔是教什么的?”
宋晚意淡淡摇头。
“建筑啊!没准儿还能当你老师呢!你江叔平时看起来通情达理,可在教学上是一根筋,不过你也别怕,他敢批评你,你来找我!”
不得不承认,经过上次戏院一事,苏瑷对她的态度简直热情过了头。
正走着,跟在后面的江欢瑶突然惊呼一声,引得宋晚意回头打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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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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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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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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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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