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苍蝇似地拉着韩少阳想往屋里藏。
“找你的?”宋晚意堵住两人,“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听门外的语气,倒有种不见人不罢休的架势。
“没…..没有。”袁商舌头打结,昔日最是灵敏机智的人,此时除了躲已经找不到别的解决办法了。
宋晚意揪住他后颈处的衣服,狐疑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那你去开门!”
好在对面严华的电锯大嗓门斥责了几声,扬言再闹就报警,那敲门声才渐渐消停了。
只听有人嘀咕,“那就在这等着!老子还不信他这个畜生一辈子不出门!”
顾蓉娇从厨房探出个脑袋问,“外面出什么事了?秦婶送柳教授去阅卷了,万一回来跟这群人碰见怎么办?”
袁商头都炸了,鬓角的鸡皮疙瘩滚掉一地,“那…..那还按上次说的来,少阳从后面翻出去报警。”
“你看他手能翻墙吗?!”宋晚意气极反笑,“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说我们怎么想办法解决?!”
“哎哟…..”
袁商靠着墙壁缓缓蹲下,手捂着脑袋做投降状,“我说,我说。”
“是我养父那边的人吧,估计是听说了高考恢复的消息,想抓我回去继续念书。”
“不是….”宋晚意觉得奇怪,“你跟韩少阳不是从湖市过来找工作的吗?怎么外面人闹得跟你偷了人家钱似的。”
袁商幽怨地抬起眼皮,“嗯,偷了路费……”
宋晚意觉得肺都炸了。
“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改嫁了,我读书这事还是挨了无数顿打换来的,我那个养父巴不得我给他当牛做马,集体劳作的时候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我,我拿点路费也没错吧!”
他语速极快,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样怯生生地眨眼寻求认同。
末了,他又心虚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扣着地上缝隙里长出的杂草,“反正我不会回去,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读大学呢。”
韩少阳对他的身世了解得更透彻,便帮腔道,“宋姐,袁商的养父就是为着钱来的,就算这次他们让袁商读了大学,等他毕业后还是得被抓回去。”
“他还有个弟弟,怕是想抓他回去当免费老师!”
顾蓉娇举着菜刀出来,浓眉早就皱成两把扫把,“这也忒不是人了!你等着,我把人赶走!”琇書蛧
“等一下。”宋晚意拦在顾蓉娇身前,“赶走一次还会有第二次。这样…..袁商、韩少阳,你们先去屋里躲起来,蓉娇你也去,万一他们进门搜人,你就喊他们耍流氓。”
顾蓉娇想拒绝,门外的汉子一听就不好惹,让大嫂独自面对,她有点不放心。
本来一心只想逃避的袁商听了她的办法,也不赞成地摇脖子,“宋姐,他们不是讲道理的人,我不能让你…..”
“那你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你想被抓回去?”宋晚意干脆上手推攘着三人进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不济对面还有严婶。”
堵在门口的男人见来开门的是个容貌标志的女人,悄悄咽了两下口水。
“大清早的你们在我家外面吵吵什么?当心我去告你们扰民啊!”
“我们是来找人的!”为首的那个干瘦黄黑的男人笑起来,满嘴的烟熏黄牙,“这是你家?我们可听说这家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姓秦的婶子。”
宋晚意不耐烦地避开他嘴里喷射出的臭气,“她是我家亲戚,我来过年的,有什么事?!”
“我叫赵来,我来找我儿袁商,我们去派出所打听过,说他住在这里。”
赵来揉搓着掌心,态度枯树皮似的眼角皱起,笑得谄媚,“我们不是坏人。”
“你姓赵,你儿姓袁?”宋晚意忍住呕意挪开眼,“我们这里没有姓袁的!”
“不可能!派出所的不会骗人!他偷了老赵家七块五分钱想躲在这里过好日子?呸!烂心肝的贱种!”
赵来身后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跳脚,“当年我就说把他丢山里自生自灭算了!白眼狼一个养不熟!现在好了,老娘小孙孙都要饿死了,他倒好,躲在这里享清福!”
赵来似乎有点掉面儿,哑声制止,“妈,有外人在呢…..”
“她在怎么了!生得狐狸精样,指不定还是那贱种养的女人!她说人不在就不在?!”
接二连三的辱骂从这个不足一米五的瘦干老太婆嘴里往外蹦,那花样子,可比当初的毛芳兰张桂花厉害多了。
宋晚意挖了挖耳蜗,嫌弃之意溢于言表,“老太太,有气你回家撒去,我说了人不在就是不在,一会我秦婶子就回来了,她可没我这么好说话,把你们扭送去公安局分分钟的事。”
“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送公安…..”
“你们一早就砸我家的门,吵醒我睡觉不说,连周边邻居都听见了,加上你刚才嘴里给我扣的帽子,对我名声有损,告你污蔑罪都是可以的!”
“放你娘的屁!老娘来找孙子天经地义!”老太婆雄赳赳气昂昂往前跨了一步,“来子!进去搜!我看人就是被藏起来了!你信她的话还是信警察的话?!”
宋晚意被她身上烂木头混杂汗臭的气味熏得倒退两步。
搜就搜吧,等一会顾蓉娇喊出那句耍流氓,她就可以理所应当喊上严华过来把这三人送公安局去!
然而这个动作落到老太婆眼中,就是想要逃避跑路。
她一下子卯足劲,扑上前将宋晚意拦腰抱住,“来子!快进去!这女人想跑!”
“放手!”宋晚意被恶心出一胳膊鸡皮疙瘩,同时胃里痉挛般翻滚抽痛,“放手!”
赵来哎哟哎哟假模假样地劝告了两句,推开宋晚意带着另一个男人就要往里面冲。
他色心肆起,与她错身而过时,还朝着她鼓起的胸脯抓了一把。
宋晚意像触电般哽住声音,然后蓄满力气扭转身子,带着背后的老太婆直冲冲往门上撞去。
“啊!”
老太婆只觉胸腔被撞的七零八碎,唾沫星子在阳光下如水壶似地往外喷。
“来子!她要杀了我啊!痛,老娘骨头都碎了啊!”
赵来虽贪色,可也见不得亲妈被人当面欺辱,他脑子一热,脚上动作比嘴快。
宋晚意还没从老太婆的臭气中回过神来,腰侧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钻心的疼。
“他奶奶的!你这女人简直不要命!让老子看看你……”
“你别碰宋姐!”
循声望去,袁商青紫着脸站在雪地中央,“你们要钱,我还给你们!”
老太婆乐了,揉着肋骨呼哧呼哧大喘气,“要钱有什么用,你跟我们回家!”
“不然,老娘现在就去派出所告你!哦对!还有这个女人老娘也一起告了!孤男寡女住一间院子,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是什么?!”
“来子!你还杵着干什么!把这贱种给我绑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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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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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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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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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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