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楼下拐了个弯儿,声音消匿在墙角。
莫名其妙听了一耳朵八卦的宋晚意惊掉下巴,现在的小姑娘真不简单,听范筱舟话里的意思,刘妍跟江柏之间已经戳破那层窗户纸了?
她像个怀揣着见不得光的宝贝的小偷,一路走走停停,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柏。
小伙子头一回喜欢一个人,遇人不淑,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下阴影。
挖掘队歇了半日,清早十分,京市领导便下了最后通牒,务必在半月之内让古墓重现天日。
加上这两日已经隐隐有了黄沙席卷之势,陶序不敢赌,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人继续开采。
九月底了。
宋晚意进不去挖掘队,只得现在家悠哉悠哉地举着本书复习。
李疏鸿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睨了眼她课本上的数学解方程的题目。
那答案改过三次,引得他不自觉在心底算了算,结果发现跟她最后誊写的不同。
“这道题我怎么算出来是3跟16?”
“啊?”宋晚意像忽然被强塞进剩下的半身魂魄,茫然的目光顿时恢复成清明,“我再看看。”
李疏鸿跟着宋父学过识字算术,若不是他在部队有工作,宋晚意高低得怂恿他跟着自己一起考大学,谈个校园恋岂不是美滋滋。
三分钟后,把那道题来来回回算了五遍的她终于承认,李疏鸿是对的。
“这道题目不难…..”她听他沙哑的嗓音飞旋进耳蜗,肩头微微颤了颤。
“下午在想别的事。”宋晚意放下钢笔,长长懒懒地伸了个腰,“我从你办公室出来后,碰到刘妍了。”
她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李疏鸿。
“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嗯?”
“刘妍明知道江柏的心意,两人似也诉说过心里话,可刘妍….背着江柏去相亲不说,她对江柏的心意,估计也是演出来的。”
李疏鸿消化了几秒,正经道,“这可不行,现在不以结婚为目的的男女感情都是耍流氓,这个刘妍!她难道不知道闹到医院里她工作都会闹丢了?!”
“捏准了江柏不会闹呗~”
宋晚意缱绻的眼尾眯起,似笑非笑道,“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不过那跟咱们没关系,我想着去敲打敲打江柏,那小伙子人是不错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陷阱啊。”
“你说是不是?”
李疏鸿连连点起下巴,“确实应该敲打敲打。”
话音未落,那双眸子骤然眨开,晶晶亮地锁定着自己。
“那你去说嘛,好不好呀李疏鸿~”
他唇畔勾了勾,莫名蔓起玩乐心思。
“那你怎么感谢我?”
“要感谢也该江柏感谢呀~”宋晚意娇嗔道,浓浓的笑意自眸底升起,“不过他人不错,你想要什么感谢他都能给。”
“哎你…..”
“哎哟,八点多了,他们也该回来了~快去吧,正好我抽空把下午的题再看一遍。”山野间溜出来偷偷瞄了眼人世间的小狐狸很快收回爪子,舔舔皮毛。
打算溜之大吉,“别吵我哦~”
李疏鸿彻底败下阵来,可眉心的宠溺却愈发明显,哪怕是小狐狸做足了要躲回山洞的姿态,他仍旧不依不饶地在她头顶揉了揉。
“那你好好检查,晚饭放在厨房里的,炉子里的火还没熄,要是觉得菜凉了就热一热。”
“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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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疏鸿在陶序那边待到十点半,具体是怎么敲打的,他只字未提,只听他嘴里哼着的小曲小调,倒是感觉的出来这男人心情不错。
宋晚意给顾蓉娇收拾衣服时,听她埋着头低低地哭。
那哭声跟之前号啕大哭全然不同,啜泣悲悯,是极度压抑的呜咽声。
她立刻揪起半颗心,“蓉娇?”
顾蓉娇拿手背撸干净泪,迷茫地望向她,“晚意?我怎么跟你们在这?世尧呢,他怎么没跟来?”
巨大的震惊席卷而来,随后是手足无措的慌乱感,她要怎么解释这一系列的事情?
顾蓉娇,想起来了?!
“我不是在大队上吗?等我受完批评,就能回镇上全家一起住大房子了,对了,你的头痛病怎么样了?!”
她哭得嗓子有点劈叉,鼻音嗡嗡的,好几个字都含糊不清。
宋晚意艰难地吞咽着,努力挤出笑来,“你想起来了?”
“啊?”顾蓉娇挠了挠后脑勺,重新打量起屋子,以及窗外还未暗下去的景色。
她这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从跳蹬村到镇上,还以为全世界都跟村里似的,翠山耸立,石墙青瓦。
怎么这劳什子地方黄澄澄一片,地上连个草都看不见?
她刚才打盹醒来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咧。
可越冷静,胸腔里那股子悲痛不知从何而来,撞击得她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眼泪不知怎么又续了出来,“晚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怎么家里人都不在这里?”
宋晚意被她叩着肩,拉扯之中往后退了几步,恰好撞上在堂屋闻声而来的李疏鸿。
“怎么…..”了字还没问出来,李疏鸿便发现顾蓉娇眼底再没了痴傻之色。
“大哥?!你也在?你快告诉我,这都是咋回事啊!”
她迫不及待想找回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
李疏鸿喉结滚了滚,同宋晚意对上视线,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忍。
麦乳精是这个时代金贵之物,顾蓉娇只在宋晚意嫁进李家后,拿出来招待过她,后来李世尧晓得她爱去找宋晚意偷嘴,关起门来狠狠骂过两回,她便再也不敢去喝了。
这会听说可以随便喝,厨房也还有热的红烧肉跟羊奶。
这日子美到她使劲掐了把胳膊肉,唯恐真是在做梦。
“好了,大哥,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顾蓉娇喝得打了个嗝,双手托在下巴上,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与恍然。
她知道肯定是李世尧发生了什么,不然大哥跟晚意不会稍带上自己来这个陌生地方。
“这是疆市,你跟着我们住了有一个月了,在这之前,我们也去过京市。”李疏鸿娓娓道来,不疾不徐,“你还记得秦婶么?”
顾蓉娇眨巴着眼,几乎快把记忆挖空了,都没想起来这个“秦婶”。
“不记得。”她语气干脆,“秦婶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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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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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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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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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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