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意半颗心揪在一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你说下午看到的东西……丢了?”
吴永蹬得满头大汗,“丢了,哎呀,我也说不清,刚才交班的时候我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就看那儿刨出个婴儿大小的坑。”
警戒线是白天临时拉的,没有专业的防守探照灯,就靠四人八只眼守着,竟还活生生的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偷走了。
晓得墓塌了的人不少,知道那地方有古董的人却不多。
宋晚意心里门儿清,这次古董失窃,恐怕更多的责任在李疏鸿而不是夏雷。
在场所有人中,李疏鸿职位最高,真要追究起来,也只会拿最高领导人说事。
吴永怕是也想到这一点,咬紧牙关,车轮子踩的更欢脱了。
墓地周围点起五六盏煤油灯,远远望去,就像沙漠中陨落了几颗星辰,突兀又浪漫。
李疏鸿的身影在微弱光斑中勾勒出大致轮廓,发丝微动,宽阔肩膀挺得笔直。
吴永累得直咳嗽,陈海波从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倒了两杯水给他,愁容满面的跟宋晚意打招呼,丝毫不见初次见面时的活力精神。
“这么晚了还把你叫过来,没打扰你休息吧?”李疏鸿眸中写满疲倦,在面对宋晚意时,才终于有了丝波动。
看得人心口泛酸。
“你跟我客气什么。”
她娇嗔,为着他这份疏离,撒娇似的往他胸口捶上一拳头,“是吴永发现的?”
“嗯,在那之前是我跟夏团长守,夏予舒送了饭来,等吴永吃完,我们再交班的,按理说没发现有人进来。”
宋晚意从地上捡了盏灯提在手里,夜晚的温度不过十一二度,饶是出门前在谢佩的提醒下披了件外套,这会也冻得有些发抖。
李疏鸿去帐篷里取了军大衣出来,往她身上一套,那张比不过巴掌大的脸,立刻耸成一团,“有味儿…..”
“总比感冒了好。”
风被挡在外面,身子果然慢慢回暖。
她拿手指在坑里摸了摸,又就着附近平坦的沙土按了按。
“看来挖开的时间不长。”
陈海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他问,“嫂子的意思是?”
“沙砾白日吸热,晚上散热,跟平时的粘性土比起来,沙土的散热吸热速度都更快,太阳下山距离现在该有两三个小时,沙土表面已经接近恒温…..”
“可里面却还保持散热状态,故而温度比表面要烫手,如果古董早就被挖了,这个坑的温度应该跟周围表面的一样。”
陈海波试了试,果真如她所说,坑里的温度要更烫手一点。
他按耐不住兴奋,“也就是说,偷东西的人肯定还没走远!我这就告诉团长,让他找人去追!”
宋晚意欲言又止,煤油灯的烛光在风中缩了缩,她赶紧俯身护住。
李疏鸿没错过她眼中一瞬的凌厉,待陈海波走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你猜出什么了,对不对?”
“是。”宋晚意提起灯塞到他手中,轻轻挽起唇角,“小偷不是外面进来的,小偷就是里面的人。”
“你也在怀疑,是不是?”
作案时间就这么短,知情人就这么几个。
按李疏鸿说的,在交接吃饭前都是他跟夏雷看守,小偷肯定没时间下手,那就只有他跟夏雷进帐篷后,留在外面的陈海波和吴永。
睫毛随烛火时上时下,不远处帐篷里的灯骤然熄灭,她瞳孔在那刹那猛地瞪大。
应该还有一个!
陈海波骂了一句娘,“油没了!突然熄灯吓老子一跳!”
夏雷跟吴永随后赶了出来,看样子也是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不轻。
宋晚意被军大衣包裹着,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玲珑娇小,毛领下露出的半张脸看不出表情。
“夏予舒呢?”
陈海波挠头说道,“刚才还在帐篷外头,说晚上水喝多了,出去找茅厕了……”
“无理取闹!”夏雷气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鼓起一尺长,“大晚上的瞎跑,怎么养这么个孽障!”
宋晚意扯动嘴角笑了笑,“她往哪边去了?”
陈海波凭印象指了指往回走的方向。ωωω.χΙυΜЬ.Cǒm
“我去看看,大晚上的多个伴儿也好,你们就别跟着来了,万一夏予舒还在上厕所岂不是尴尬。”
李疏鸿心底隐隐有了猜测,诚如晚意所说,倘若夏予舒真在如厕,他一个男人跟上去也不好。
把油灯交到她手上时,细细检查过剩余的量,“当心点,有什么事就喊人,别走太远,找不到夏予舒就回来。”
“放心吧。”
夏雷不是没看出宋晚意的动机,在她身影化作地平线上的小黑点后,闷声进了帐篷。
简易桌板上的羊肉汤结了层白花花的油,翠绿的葱头嵌在上面,像是白玉上点缀的翡翠星子。
喝不得了,荤菜凉了再吃,准会坏了肠胃。
夏雷感到惋惜,捧起罐子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像是不经意地开口问。
“小宋是不是觉得是予舒偷了古董?”
“没有的事,她担心予舒妹子大晚上不安全。”
“你们两夫妻…..”夏雷笑得苦涩难堪,嘴唇刚碰到汤汁,立刻触电般收回罐子,“真凉了,白白浪费一锅羊肉!”
……..
有了煤油灯,沙地上的脚印坑显而易见。
追起来并不难。
脚印蜿蜒曲折,从小道穿过沙田,最后停在一墩两米多高的石头后面。
喘气声此起彼伏,看样子那人也跑累了。
“夏予舒。”宋晚意不紧不慢地低唤,油灯在手中照出条长而细的影子。
夏予舒捂着胸口笑,石墩后缓缓露出的神情天真烂漫。
“宋姐姐?你也来上厕所吗?”
她身后空洞广袤的夜色宛若一张无底洞的嗜血野兽,月亮藏进云层里,连星星都没了。
宋晚意静静看着,直到夏予舒眼中的单纯化作怒意,那股杀意在空中肆虐生长。
“宋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你这么做,就没想过后果?”
宋晚意答非所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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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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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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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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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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