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怡躺在竹编的单人床上,眼皮紧闭,脸色却白的吓人。
秦芸拿脚摁掉瓷盆边的火星,被香烛味呛得狠狠咳了几嗓子。
“老金,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招魂呗!”严华抬脚踹倒盆子里的燃到一半的黄纸,嗤鼻说道,“当年除四旧怎么没把你除了!搞些神神叨叨的玩意,也不怕惹祸上身!”
那瓷盆里还留着没烧的纸符,用朱砂画着符文,看得宋晚意眉头紧皱。
按理说,她也是严打封建迷信的,可自身遭遇叫她不得不信。
当然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反驳严华,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么。
秦芸扭头对严华摇了摇头说,“你先别声张,十几年的邻居了,你把门关上,别让其他人进来看到把事儿闹大。”m.xiumb.com
严华虽说各种不满,但还是慢吞吞去把门拉拢了。
宋晚意觉得这一胡同人还挺有意思的,好像秦芸是那个隐藏的大姐大,出了什么事大家总会以她为主心骨,昨天严华撞了人,第一时间来敲响的也是秦芸家的门。
“秋怡怎么回事?看样子不像是睡着了。”
金佳慈呆滞着仰起头,然后缓缓盯向堂屋里躺得笔直的金秋怡。
“她喝了大师的符水,要明早才能醒。”
秦芸伸出食指点在金佳慈脖颈间探了探,然后拨开眼皮瞧了瞧,说,“还有符水吗?端来给我看看。”
“没了,喝完了。”
“你啊!”秦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之前说秋怡好起来,是不是也是因为用了这种方法?”
金佳慈那颓败的双眸里这才有了丝光亮,“是,你也发现秋怡变好了是不是?大师说,秋怡在那场大病里丢了三缕魂魄,只要每隔四十九天招一次魂,魂魄健全了,人就好了。”
严华蠕动着嘴,气得拿手去点她脑门,“什么狗屁大师,你花了多少钱!”
“嗯…..八十…..”
“八十?!金佳慈,你有钱啊!平时看你省吃俭用连个蛋都舍不得给自己买来吃,结果一个闷屁不响就丢了八十出去?!”
金佳慈吸着鼻子喘气,即憋屈又坚定,“为着秋怡,这钱就花得值!上个月你们大家伙儿不都说秋怡能识人了,看起来快好了么,那是招了一次魂的结果,今儿是第二次。”
秦芸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近一个多月以来,金秋怡确实比往年要正常许多。
可封建迷信是严令禁止的,要是被发现了,金佳慈保准有牢子吃。
宋晚意问,“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所谓的招魂,秋怡有吃别的药吗?”
“有的,也是那个大师给的,不过今天也吃完了,这是第一个疗程。”
“那…..能带我去见见那个大师吗?”
严华气得牙痒,横插在两人中间,气势汹汹地看着宋晚意,“你住秦婶儿家,怎么还说这种浑话,我看那八成就是个老神棍!骗子!”
“老严!”秦芸拉开她,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得了结论,“不如就听小宋的,咱们一块儿去会会这个大师。”
“哎哟,秦芸!怎么连你也…..”
“秋怡的改变你也见过,说跟那个大师无关,你真的信?”
严华还真信,见两人态度坚决,她那股好胜劲立刻涌到嗓子眼儿,便傲娇地点头应下。
到时候在那个大师面前狠狠挫挫这两人的锐气!让她们晓得这是个什么进步的新社会,搞那些鬼神之说,就是不开窍!就是老古董思想!
折腾到深夜,四人才商定好如何去跟大师碰面,在这期间,这件事必须压死严防,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宋晚意回到屋内,见李疏鸿靠在床头翻那本题册子,便挪揄道,“这么用功,难道李师长也打算高考?”
“你一直没回来,我不敢睡。”李疏鸿细心发现她衣角沾了纸屑,等她走近,便小心捻下,“我跟出去时金家的门就关了,发生了什么事?”
“金婶儿听信了一个大师的话,在家里给秋怡招魂。这事说来怪得很,恐怕跟外头传的秋怡病好了有很大关系。”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李疏鸿听完后的反应,想看看他对什么魂魄啊这类事持什么态度。
“你们信金婶的话?”
“说不上信不信,总要探个究竟,否则这大师出现得也太巧了,总不能刚好秋怡这两个月有了好转,就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捡了运气?”
“也是。”李疏鸿煞有其事说道,“你们打算多久去?”
宋晚意咧嘴一笑,神秘地眨动睫毛,“保密,答应了秦婶不说,反正有严婶在呢,她战斗力我看挺强,出事了不用怕。”
顿了顿,她又问,“怎么你好像不排斥这些鬼神之说?”
“世间万物,哪有说得准的。”
他只是觉得,宋晚意在提起这个话题时,好像特别期待他的回应。
难道晚意性子变得跟之前大不同,也跟什么魂魄有关?
宋晚意揽上他胳膊,撒娇似地晃,声音绵绵的甜,“是呀是呀,你知道你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什么吗?”
冷不丁地被撩了一下,李疏鸿脸“唰”地爬上红晕。
饶是清楚宋晚意总是会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让他大开眼界,可这么明目张胆的示好,总是让男人乱了方寸。
“什,什么?”
“是你思想辽阔,愿意接受新事物,不会被条条框框束缚,这点就很好,很难得。”
“你喜欢?”
“喜欢啊!”宋晚意点到为止,笑得跟奸计得逞的狐狸一般狡猾,“行了,太晚了,睡吧!”
她倒头就睡,连梦都是甜的,苦了旁边的李疏鸿,熬到天边鱼肚白,心都狂跳不止。
只是等宋晚意睡到日上三竿,秦芸难得的不在院子里收拾花草。
顾蓉娇找不到人陪,推着柳梦白做的小鸡公车在西院窗下喊,“晚意!出来玩呀!晚意!”
经过秦芸这几天的耐心教导,她已经能分清“蓉娇”和“晚意”是谁。
宋晚意去倒了水,在东院门口碰见打早操的袁商。
“宋姐!秦婶儿走之前说中午怕是不回来了,你和李哥吃什么,我和少阳去食堂买!”
宋晚意好奇,“秦婶去哪了?”
“好像是严婶来喊走了,早上胡同口外停了辆警车,人多得很,我没敢凑近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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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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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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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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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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