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满是理所应当的自豪,“确实比不上。”
汉子的媳妇儿姓杨,前两日龃龉化解之后,跟宋晚意处得挺不错。
从她口中得知,两人成婚四年,却依旧无儿无女,婆家对自己印象极差,丈夫典型窝里横。
顾蓉娇砸的那几拳,竟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向着她说话。
杨勤琳在座位上醒了会瞌睡,被人推嚷着怂到宋晚意面前。
刚才拱火的妇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嬉笑道,“杨嫂哎,你还睡得着觉?你男人都被勾走了!”
杨勤琳一双眼在宋晚意和她男人之间来回穿梭。
然后咽了咽口水,“不会,宋妹子看不上我男人。”
不是她自谦,宋晚意气质斐然,跟挂历上的美人似的,肤若凝脂,体态怡人,端的是富贵人家出身。
她男人算个啥,皮黄肉糙,站起来跟宋妹子一般高,一笑眼角还打褶。
宋晚意轻飘飘地落了个眼神到拱火人的身上,嗤笑道,“人家正经媳妇儿都不信,你在这指点江山做什么?”
“这三日我一直背对着坐,你哪只眼睛看我跟他眉来眼去了?怕不是你自己吧?”
那妇人眉毛一抬,在额角折成道对勾,气势汹汹地喷唾沫星子,“我呸!老娘话都没跟他说过!”
李疏鸿扭着那汉子路过,眼底冰霜凝结,“照你这么说,我妻子也未曾跟他说过话,要么婶儿跟我去找列车员充当我妻子“勾引”人的证人,要么,请立刻跟她道歉。”
“道歉?!”妇人扯开嘴笑,“道什么歉?可长见识了,现在说两句话还要道歉,往后人人都当哑巴好了!”
“当然是当众诽谤,诋毁我妻子名誉的歉了。”
李疏鸿脊梁挺得如松柏,不卑不亢地注视着那妇人。
而汉子在他手中宛如只垂死挣扎的水鸭,此时也因为手指上断骨之痛消了声音,软塌塌地搭拉下脖子。
“诽什么谤?这就算…..”
“我妻子为人纯善,跟我更是恩爱有加,婶子三言两语就泼了我妻子一身脏水,往后传了出去,我妻子要怎么做人?”
李疏鸿微不可见地扬起唇角,“所以,这歉,婶子必须道。”
“若是不道,我们大可以招停火车去局子里翻翻法律,不过到时候耽误了整车人的时间,婶子要道歉的,可就不止我们夫妻俩了。”
宋晚意听得心花怒放,若不是为着配合李疏鸿震慑人的气氛,她保不齐会乐出声。
只是这会,她只能佯装出淡定,附和着点头。
其余人本抱着这热闹能多看一眼就多看的心态,没曾想就几句话的功夫,战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被迫站队后立刻拿出统一战线的姿态来。
那个男人说,“道歉,是该道,我要是个女人肯定也不会跟这种男人偷腥啊!眼瞎么我!”
这个女人道,“没凭没据的话也敢说,真不怕烂舌头,让道歉还好,我听说大城市里污蔑人的,可要罚款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那妇人说得面色通红。
最后蚊子哼哼似的说了句对不住。
杨勤琳站在宋晚意后头,不安地拉住她衣角,“宋妹子,这事…..你们想怎么了?”
“当然按法律来了,他猥亵我,要不是我没睡死,就让他得逞了,杨嫂,你不会想要我算了?”
“不是……哎,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我也是带我男人去京市看病的,出门前公婆让我再三保证一定完整个儿地将人带回去…..”
宋晚意顺着椅背往后靠,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疏鸿手中那只濒临咽气的鸭子。
当男人真好啊,在家靠亲娘,出门靠媳妇。
惹了弥天大祸,都还有人帮着求情。
“我不是警察,这事我说了不算,如果嫂子怕公婆为难,就让她来找我。”
杨勤琳晓得再求下去只会讨人嫌,悻悻闭上嘴后悄悄瞥向李疏鸿。
晚间巡逻的列车员心态也懒散,本打算一笔带过,谁知看了李疏鸿的工作证后,立刻绷直了身体,将人带去休息餐车议事。
等他再出来,众人屏息凝神,彼此心照不宣地朝他身后瞧。
只见列车员恭敬地向他颔首鞠躬,笑盈盈地保证一定会加大巡查力度,把犯罪概率降到最低。
“李疏鸿!”宋晚意冲他招手,踩着车厢过道昏暗的光线跑向他。
“怎么样了?”
“解决了,列车员说,等车到了京市,就送给当地公安局处理。”
他心疼她因困意泛红的眼角,轻轻将她耳边碎发捋顺,“还早呢,要临近中午才到,我守着你再睡一会。”
宋晚意笑得满足,等坐下后,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丝毫不避讳地锁着他看。
“怎么了?”他问。xǐυmь.℃òm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呀,那小理论一套套的,我还以为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呢!”
她轻靠在李疏鸿肩上,学着他怼人的样子演绎了几句。
杨勤琳透过椅子缝隙看到小两口蜜里调油般说闹,心中划过一抹酸楚。
要不是家道中落,她怎么会嫁给现在这个男人?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背上的旧伤摩擦在椅背上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那段囚牢般的低贱不堪的婚姻。
-
顾蓉娇一觉睡到天亮,她指着车窗外高耸的几个烟囱,兴奋得趴在窗沿上拍手。
“蓉娇!你看!大圈圈!呛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烟囱顶吐出几个又黑又浓的烟圈。
宋晚意耐心解释,“那是发电厂的烟囱,吐出来的烟圈圈会变成水雾,不呛人。”
李疏鸿对宋晚意的学识已然见怪不怪。
他指尖落在小桌面上,有序地敲打着,“再有十几分钟就该到了,咱们先去公安局做登记,再去医院附近找个住处。”
“嗯,都听你的。”
火车进站轰鸣声吵得顾蓉娇捂起耳朵,宋晚意满怀期翼地凑在窗边看外头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京市,再等个四十几年,这里会通动车地铁,头顶会有飞机留下的轨线。
而这几十年飞速发展时期,必然会留下她宋晚意浓墨重彩的一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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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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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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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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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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