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小屋子里,四面窗户都被封死了,空中交叉拉满了浸透黑狗血的细绳,绳子上串着密密麻麻的铜钱和铃铛。
一点绿色火苗在屋子里跳跃,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被细绳围绕的中心是一个长方形地台,地台上躺着个身穿白裙的年轻女人。女人手里拿着花,那双拿花的手却是苍白之极,皮肤上有好几条长长的撕裂痕迹。
她周遭有冰寒的雾气徐徐冒出,双眼紧闭,脸上同样有纵横交错的伤疤。
一双男人的手搭在女人的手腕上,绿色的妖力顺着男人的手徐徐注入女人身体里。女人脸上的伤痕逐渐变淡,面色也由苍白变得相对红润了一些。
眼看着伤痕就要消失,那张原本娇艳的唇也即将恢复原来血色,男人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妖力被迫回收,几乎是一瞬间,女人的面色又迅速变得暗淡惨白,那些本来已经变淡的伤痕开始脱水般凹陷崩裂,绽开一道道豁口。
“阿瑶!”
男人大叫一声,急忙爬回去,紧紧抓住女人的手,再次将妖力一点点输送进去。
好不容易将恶化的情况制止,男人这才松开手瘫坐在地。
看着妻子的尸体,男人忍不住重重砸了下地面,“该死!就差一点!又是差那么一点!”
一手挥开摆放在地台边上的黑色盒子,男人抓起一把尸蛾,狠狠将其碾碎塞进嘴里。
黑暗里,他的双眼像野兽般发着绿油油的光。
在黑盒子里掏了两次,最后一次只摸出来几只尸蛾,男人下意识皱了皱眉。
“又没有了……看来人牲还是不够多,应该让舒梅丽再骗几个人过来才是。”
将最后一口尸蛾咽下,男人擦了擦嘴,又回过神抓住妻子的手,表情温柔,“阿瑶,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你再等等我。”
等把阿瑶的身体修补好,他再进地府把她的魂魄带回来,她就再不会离开自己了。
男人闭着眼,眷恋地将女人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摩挲。
“那个,打扰一下。”
一个有些欠揍的陌生女声突然响起,“虽然你们这一出挺感人的,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个心上人应该是回不来了。”
男人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谁在那里?”琇書蛧
桑落斜倚着门框,手里把玩着一截黄色的动物尾巴,那根硬邦邦的尾巴在她手里跟笔杆似的转来转去,听到这里,她把尾巴竖起来摆了摆,“我。”
男人瞬间如临大敌,“你是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发觉?
桑落往后指了指,“你没锁门,我走进来的。”
她说得悠闲,男人却是双手紧握,紧张得后背弓起。他看不出桑落的修为,但能破了他设在屋里的迷魂阵直达卧室门口,就说明这人不简单!
目光落到桑落手上,男人表情顿时就是一变。
那是他留在店里的尾巴!
“你把舒梅丽怎么了?”
“原来那只小老鼠叫舒梅丽,听起来还怪可爱的。”桑落优哉游哉地问他,“那你呢?我该叫你什么?小黄鼬?”
黄鼠狼妖并没有回答桑落的问题,只是冷冷地问了句,“你是天师?”
桑落想了下,“勉强算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是,”桑落绕过他,走向地台,“你妻子阳寿已尽,再怎么折腾她的尸体都没有用。”
“尸蛾吸取的生机能量只能暂时维持她的尸身不腐,就算你能把她的魂魄从地府里找回来,她也活不久,还会因此背上你被迫加在她身上的业债,死后怕是连轮回都入不了。”
“你知道你用尸蛾害死了多少条人命吗?”桑落看着他,“八条人命,八个被尸蛾吸干的人,就算和你对半开,业债也够她下个好几层地狱受苦了。明明什么都没做,死了还得替你背因果,啧啧,真惨呐。”
“住口!我没有杀人!”
黄鼠狼妖怒道,“我一直都是让尸蛾吸够足够的能量就脱离,就算那些人病得要死要活,尸蛾离开后他们也能恢复?我怎么可能会背上人命因果?你休想骗我!”
因为过于愤怒,他压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出现兽化特征,双手探出尖利的爪子,断了一截的尾巴猛地探出伸长袭向桑落。
桑落侧身避开,抬手抓住他的尾巴,黄鼠狼妖见状不退反攻,一个爆冲,尖利的爪子直取她双眼和心脏。
桑落连位置都没动过,一手扯住他的爪子,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尾巴直接将两只手捆在一块,本想再接一个手刀直接将他劈晕。
没想到黄鼠狼妖反应极快,身体砰地一声化为一阵臭不可闻的烟雾躲开了。
趁着桑落被烟雾淹没,又猛地欺身近前,双眼全黑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死死地盯着桑落。
桑落:……
“啪”一声,她反手就给了黄鼠狼妖脑阔一个大巴掌,直接把黄鼠狼妖打懵了。
“你,你……你没中幻术?”
桑落很直白,“就你这点幻术功底,还想算计我?”
她的神魂何其强大,就这点小幻术,骗人可以,就算再加强百倍都不一定能对她起作用。
往他额上贴了个定身符把人定住,桑落抬手招来一阵风把臭气熏天的烟雾都卷了出去。
“倒是你这臭气,辣眼睛。”
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在脸上覆了一层灵气阻隔,怕是少不了要被熏个头晕脑胀。
黄鼠狼妖颓然道,“是我技不如人。”
“你说得对,尸蛾繁衍了很多代,后面其实已经有些脱离我的控制了,我隐隐能感觉得到,只是对我来说百利无一害,我不愿意多想而已。”
“阿瑶她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罪孽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自愿去死的话,你能不能帮忙把阿瑶救回来?”
黄鼠狼妖说着说着,突然着急起来,“不不不,就算救不回来也行,但是我想请你,把她身上所有因果业债都转到我身上行不行?我替她背!”
“她一直都很善良,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她是个好人!”
他又变回了人形,只是耳朵和尾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现在两只耳朵耷拉着,表情特别难过。
桑落:……
表面毫无波动,内心……好想rua!好想rua!好想rua!
但是不行,这是别人家的毛茸茸,不能上手!
还是改天去找红漪好了,她的原形应该更可爱。
“我帮不了你。”
黄鼠狼妖顿时红了眼眶,“为什么?我都愿意拿我自己的命去抵了!你是天师,为什么不肯帮我?”
“别道德绑架啊,你绑架不了我,我没道德。”桑落翻了个白眼,“谁说我是天师就一定得帮你的,我寻思着你原形脸也不大,怎么变成人之后脸就能跑马了呢?”
“真当普天之下皆你妈啊?”
“何况我帮不了你的原因是,你的妻子早就投胎去了,还转什么因果业债!”
没错,刚才她说的什么因果业债对半分都是胡扯,忽悠小黄鼠狼来着。
“什……什么?阿瑶投胎了?”已经被忽悠瘸了的黄鼠狼妖一脸难以置信,“她投胎了?”
那他之前做的所有一切,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你不信啊?那我给你找个阴差问问。”
桑落说着,现场烧了奏表摇人。
一个戴着高帽手持勾魂索的人影从鬼门后走了出来,正是黑无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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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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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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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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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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