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纱笠帘幔的遮挡下,安静对视。
封炎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安安静静看着她。
卓施然说道,“他们不就是怕我偷了你的力量占了便宜,所以才这么针对我么。”
“嗯。”封炎点头,“他们觉得你偷的,是原本该属于他们你的东西。”
“我就要偷。”卓施然的声音听着似是带着些耍无赖似的骄纵,“我偷定了。”
封炎瞧着她下巴一样,一副‘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的模样,眼角似是依稀有了些微弯的弧度。
卓施然停顿了片刻,才冷笑了一声,说道,“他们倒好,又想要治好你,又不想那些会伤害你的力量被浪费,既要又要,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卓施然一路带着封炎离去。
瞧着周围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纱笠下,男人薄削的唇,轻轻抿了抿。
只要是京城人士,都不难认出这周围的街景,这静谧的街道,是通往何处。
“……去监察司?”封炎沉默了片刻,低声问了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卓施然说道,似是担心这个男人会觉得世家不要与监察司走得太近。
她又低声说道,“我认得里头一位大人,有些人情,所以可以短暂安置小爵爷一段时间。”
等到她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封炎没有说话,只是脚步略略比先前慢了些。
不多时,监察司的大门,就在眼前了。
封炎的目光淡淡从纱笠下投出来,看向了监察司大门顶上的一个装置。
这是监察司大门的专门装置,是焚天司礼炼制出来的一种禁制,能够感知监察司内部人员的灵力,和他们的面具。
闲人不得擅闯。
而且,若是不同身份的人,这个装置还会闪出不同的光。
若是司正的话,这个禁制上的咒文,会闪出红光。
若是司礼的话,禁制咒文上则是会闪出黄光。
若是监察司的普通人员的话,禁制咒文上闪出的则是白光。
封炎的目光,此刻就淡淡落在这个禁制上。
“卓小九,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在城郊有一处宅子,我可以去那里。”封炎低声说了一句。
“不行。”卓施然回眸看他一眼,瞳眸里噙着些似笑非笑的光,“小爵爷现在可是我的‘人质’,当然要放在最保险的地方。”
“监察司就保险了?”封炎问了一句,他垂眸凝视着卓施然。ωωω.χΙυΜЬ.Cǒm
脑中闪过的,是她曾经在监察司里,受尽折磨的画面。
是被灌下了丹鼎司特制的药物,能让感官敏锐数倍。
能让疼痛放大数倍。
是特制的刀子,烧红了之后在凝脂般白皙的肌肤上,拉开血肉模糊的伤口。
是少女原本清亮的声音,因为承受了过多的苦楚,而在嗓子里变成沙哑低鸣……
是少女在逆境中,依旧未曾熄灭的,闪着倔强的、不服输光芒的瞳眸。
是少女勾唇一笑,嘴角滑下血线来,也要啐人一脸血沫子,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模样。
封炎问,“监察司若是保险,你为何会在其中受尽苦楚?”
他看着卓施然的眼睛,“监察司的刑罚是怎样的苦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未曾经历过,只是听闻,都已足够闻风丧胆,你亲身经历过,这便忘了?”
卓施然听了这话,抬眸看了封炎一眼。
弯唇露出个笑容来,“那就当不打不相识吧。”
卓施然说着就拉住了封炎的袖子,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封炎的目光,又朝着监察司大门上的那个禁制看了过去。
薄唇紧抿,似是在思考什么。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卓施然根本没有打算拉他从大门进去的意思。
男人目光中略带怔忪,被她拉着继续朝前头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在前方那一段监察司的院墙处,站定了下来。
院墙上的暗门很快活动了起来,通往焚天司殿的暗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快进来。”卓施然轻轻拉了拉封炎的袖子,拉着他往里走。
卓施然走在前头,暗门内光线黯淡,而且卓施然又没有回头。
所以并没有看到,男人在通过暗门的时候。
深沉的目光,朝着这处暗门,仔仔细细打量着。
卓施然见他走得慢吞吞,便又轻轻拉了拉他,催促道,“小爵爷,走快一点。小庆庆说这个暗门得保密,不然要是被他上司知道了,会责怪他擅自改动外墙……”
封炎收回目光,听到这话,纱笠下的眉梢轻轻地挑了挑。
卓施然拉着他走过了暗门,边走进来还边说道,“你可能没和他那上司打过交道吧……”
“……”封炎沉默了几秒,“你有过?”
“有啊。”卓施然答道。
“如何?”封炎问。
“无趣刻板。”卓施然想了想,“我当初受那么重的刑,是因为言家污蔑我偷学他家医术,事实证明我没有偷学,但那时,监察司却想要屈打成招。”
“……”封炎不语。
卓施然笑了笑,很是淡然,就好像往日苦楚,已是过眼云烟。
“要不是我拿小爵爷来做赌,要和言家比试医术的话。可能当时还会吃更多苦头。”
她就连声音听起来也很是淡然,听不出任何怨怼来。
封炎沉默至此,才低声问了句,“那你还愿意来监察司。以你的性子……”
“冤有头债有主,一码归一码。言家挑出来的事情,要是因此我怪罪监察司,和监察司为敌的话,也太愚蠢了。”卓施然说道。
“至于那个不近人情的司正大人……”卓施然说到这里,停了停。
封炎素来不是喜欢太过追问的人,可是听到此处,没能忍住。
问了一句,“如何?”
“应该是脑子不太好。”卓施然撇了撇唇,“按说到这个位置的人,应该很是能看得清楚才对,怎么会就没看出来言苍那家伙在利用监察司呢?可见是脑子不太好。”
卓施然清浅一笑,“而我素来就是只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的人。说白了,我不和脑子不好的人计较,就算了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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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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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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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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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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