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了一眼床榻上的莹儿,本以为她至多只是因身子不适而昏迷不醒,再不济喝几碗安神的汤药也能恢复如初。
怎得还伤及了性命?意识到兹事体大的薛锦楼立即让无双等人进宫去请朱太医来,那府医也不敢推辞,立时给莹儿施针以延缓毒性。
薛锦楼面沉如水,掩在宽大衣袍下的双手更是微微发起了颤,小桃等人抽抽泣泣的哭声如浪潮般不断涌入薛锦楼的耳畔,让他本就不安宁的心绪愈发焦躁不安。
莹儿好端端的待在挽莹院里头,怎么会中了这种奇怪的蛊毒?难道又有谁贼心不死,在暗地里想要暗害莹儿?
薛锦楼肃着脸上前追问贴身伺候莹儿的丫鬟们,因他盘问的语气冰冷刺骨,便果真拷问出了莹儿去过云和院的消息。
他心内愈发震烁,再三逼问了小桃一番,小桃流着泪答道:“回三爷的话,姨娘今日当真只去过云和院,太太不让奴婢们进屋,奴婢也不知晓太太与姨娘说了什么。只知晓姨娘从云和院回来之后,便突然晕倒了。”
小桃所言非虚,她的确是没有走进云和院的正屋,并不知晓刘氏为何要传唤莹儿。
薛锦楼瞳孔不断地放缩着,巨大的惊惧在他心内炸出了一道闷雷,砸的他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刘氏向来不喜欢莹儿,一门心思地想让薛锦楼迎娶安平县主,为此还不惜下药迷晕了薛锦楼。
而薛锦楼为了反抗刘氏的独断专行,这些时日几乎要与她分道扬镳,不仅多次躲避刘氏的传唤,更是不愿去云和院里向刘氏请安。
此等困窘的情况之下,刘氏自然举步维艰,为了逼薛锦楼就范,说不准她也会对莹儿暗下毒手,逼着她服用蛊毒之后,再用解药来逼迫薛锦楼应下与安平县主成婚一事。
何其歹毒?简直是把薛锦楼的心绞在手里玩弄着。
薛锦楼满心悲愤与怒意,吩咐丫鬟们寸步不离地照看昏迷的莹儿后,自个儿便气冲冲地走向了云和院。
此时的刘氏正在安歇,身旁的嬷嬷们都坐在团凳上做针线,还有小丫鬟端着团扇替刘氏赶蚊子,云和院的正屋里一片寂静。
而薛锦楼脚步如飞,踩在青石地砖上的声响如雷般洪亮,不过须臾便传遍了整个云和院,还把熟睡的刘氏给闹醒了。
嬷嬷们正要出去瞧一瞧是谁如此胆大地吵醒了刘氏,却不想在廊道上遇见了怒气冲冲的薛锦楼,嬷嬷们正要惊喜出声时,薛锦楼却低喝一声:“母亲在何处?”
他嘹亮的声响里染着不加遮掩的怒意,可把嬷嬷们都唬了一大跳。
里屋的刘氏听闻薛锦楼的声音后本是满心欢喜,以外莹儿不辱使命,果真劝服了薛锦楼,让她们母子之间消除了以往的嫌隙。
她喜出望外地起身,方要走到外间去迎接薛锦楼,却被他劈头盖脸地逼问:“母亲好歹毒的用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使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便罢了,怎么还暗害起了莹儿的性命?你若是不把解药给我,儿子往后便与你一刀两断。”
这突兀又决绝的一番话语把刘氏砸晕在了原地,她愣了一息之后便迎上了薛锦楼满是怒意的眸子,他仿佛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困兽,每一次的呼吸吐纳都在积攒着自己心中的怒意。
“什么解药?什么暗害莹儿的性命?”刘氏既觉得无比悲愤,也着实对薛锦楼的话语感到疑惑。
她今日不过是让莹儿来云和院走了一趟,托她在薛锦楼跟前说几句好话,不至于让自己与儿子母子离心而已。
刘氏可从来没有想过害莹儿的性命?再不济总要看在福哥儿的面子上,莹儿虽出身卑微,却也是福哥儿的生母,母凭子贵,哪里能随意死去?xǐυmь.℃òm
“楼哥儿在说什么?”刘氏眸中隐隐有泪花闪过,因丫鬟和婆子们还在侧,她不得不拿出当家太太的端庄和威严在,不能被薛锦楼气的落下泪来。
刘氏平静的表现让薛锦楼愈发气恼,他越是心痛便越是恼怒,实在不明白自己那个柔善又大方的母亲怎么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您算计儿子便罢了,儿子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当我要用亲事来偿还您的养育之恩。可莹儿何其无辜?她待母亲一向也只有尊敬和敬仰,您为何要暗害她的性命?”薛锦楼说到此处,心中除了弥漫着嗜骨的失望之外,更有钻入心底的伤心。
他收敛了自己的怒意,只将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拿给了刘氏看。
刘氏也是历经过大风大浪之人,短短几息之间,已从方才的怔愣中抽身而出,意识到自己与薛锦楼之间必然存在着误会。
只是薛锦楼似乎对她这个母亲失望到了极致,刘氏百口莫辩,当下只能叹道:“你且慢慢说,是莹儿出了什么事吗?”
薛锦楼不语,只是一味地要让刘氏将解药交出来。
幸而他此番赶来云和院时还带着无双和双喜,刘氏见从薛锦楼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追问起了无双。
无双便战战兢兢地说起了莹儿昏迷不醒的状况,还把府医的诊断之语也告诉了刘氏。
刘氏得知莹儿中了一种奇罕的蛊毒之后,便紧锁起了眉头,立刻意识到了定是有人在幕后作怪,为的不过是栽赃陷害于她,好让薛锦楼与她彻底离心。
长房母子不睦之后必然家宅不宁,到时候又是谁获利最多?刘氏甚至不必往深处细想,便知晓必是二房的那两个人动的手脚。
他们必定在长房里安插了人手。
眼瞧着薛锦楼已然关心则乱,甚至于不去细想里头的怪异之处,她也只能稳住自己的心绪,缓声说道:“楼哥儿该知晓我有多看重福哥儿,莹儿是福哥儿的生母,若是我当真毒害了她,福哥儿将来的名声该当如何?我这个做祖母的又该如何面对福哥儿?”
薛国公府上下谁人不知刘氏对福哥儿这个庶孙的看重,为了庶孙的未来,刘氏也决然不会对莹儿下死手。
薛锦楼方才被一腔怒意驱使着赶来了云和院,只以为是刘氏对莹儿下了死手,可如今瞧见刘氏的情状,心里又不做准了。
刘氏见薛锦楼神色松动了不少,便趁热打铁地说道:“我瞧着这幕后之人之所以给莹儿下毒,为的就是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楼哥儿可千万不要上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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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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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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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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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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