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女儿幼时险些落入拐子之手,徒增一场磋磨,大长公主府乃至皇宫内的所有长辈都对她无比怜惜,几乎称得上是百求百应。
安平县主平日里怯怯懦懦的尽显羞态,可在择定夫婿一事上却执拗到离经叛道的地步。
大长公主一肚子的火气,可瞥见女儿含泪涟涟的柔弱模样,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了大半。
“春燕、春洁,快扶着县主回闺房里休息,让小厨房的人预备些县主爱吃的糕点,再拿本宫的名帖去请了太医来。”大长公主吩咐完毕,便将紧绷了一日的脊背倚靠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整个人说不出的疲累与感慨。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也不敢深劝,况且安平县主身边的八个丫鬟死不瞑目,同为奴仆的她们也不得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伤心来。
纵然那几个丫鬟有规劝主子不利的错处,可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否太过惨烈?明明是安平县主心爱着薛家三爷,这才会不知羞地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来,难道那些丫鬟们还有胆子去阻拦安平县主不成?
大长公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按下去些疲累之意,便听到外头廊角上传来一阵呼唤之声。
声响尖利又突兀,将大长公主本就不安宁的心绪搅和的愈发暴躁不堪。
便见大长公主愤然拍了拍了自己身下的紫檀木扶手椅,拧着眉怒问了一句:“是谁在外头吵吵嚷嚷?”
她身边立着的侍女们也高悬起了心,知晓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便也慌慌张张地走到了廊道上,诘问那“吵嚷”的丫鬟。
可走出廊道一瞧,却见方才护送安平县主回闺房的婆子正满脸是泪地朝正屋的方向跑来,她脸色煞白如鬼魅,大白天得直让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还不知晓公主的脾性?若是在公主的气头闹事,你便是有一百条命也活不下来。”
话音甫落,那泪流满面的婆子便踉跄着跌到了丫鬟脚边,泣着泪说:“奴婢们拉不住县主,她……她投湖了。”
那丫鬟霎时腿一软,瞪着眸子跑回正屋里向大长公主禀报。
*
云和院内。
自薛锦楼离去之后,刘氏心里便格外惴惴不安,她外里瞧着仍是一副气定神闲、雍容华贵的模样,可也只有贴身伺候的婆子们才知晓她此刻的心里正经历着何等的煎熬。
“我虽一心想促成楼哥儿和安平县主的婚事,却也不想楼哥儿恼了我。况且我总觉得这一回楼哥儿和先头不一样……”刘氏说到次处,话里已染上了两分哽咽。
婆子们见状慌忙出言安慰她,却见刘氏摆了摆手道:“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心里清楚。”
换做从前,她逼着薛锦楼去相看名门贵女,亦或者是让他去做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薛锦楼虽千万个不愿,可最后也会瞧在她的面子上应允下来。
她们母子情深、非同一般。所以刘氏才会肆无忌惮地使出这样的手段来算计薛锦楼,且她也预料过了薛锦楼的反应。
即便楼哥儿恼怒一回,或是委屈的无以复加,刘氏总有法子能哄好薛锦楼。
可前几日薛锦楼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刘氏的预料,时至今日,薛锦楼孤零零离去的孑然身影依旧时时刻刻地映在刘氏的心头。
见刘氏一副闷闷不乐的哀伤模样,一旁的婆子也抓耳挠腮地想为自家主子分忧,朱嬷嬷便先一步开口道:“太太不必担心,若是三爷当真生了您的气,奴婢也有法子让您与他重归于好。”
刘氏这两日为了薛锦楼一事愁眉不展,瞧着安平县主离去之后也没有音讯传来,还以为自己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正十分郁闷。
朱嬷嬷的话如和煦的春风般飘入了刘氏的心间,便见她迫不及待地追问朱嬷嬷道:“你有何法子?快说与我听听?”
儿媳妇固然重要,可儿子是刘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若是因为要迎娶安平县主一事而与儿子离了心,对刘氏而言则是得不偿失。
朱嬷嬷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便俯身在刘氏耳边密语了几句,便见刘氏方才的郁涩面容荡然无存,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两分笑意。
*
薛锦楼这两日因公务繁忙而早出晚归,除了在挽莹院内与莹儿和福哥儿说笑几句,根本不往云和院附近的廊道上现身。
甚至于薛老太太也打发人来问过薛锦楼几次,薛锦楼却推说身子不适连请安也不去,更别提刘氏房里的人,薛锦楼连个好脸都不肯给。
胡氏与薛忠撕破了脸皮,险些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幸而胡氏从丫鬟和婆子们的嘴里知晓了大房刘氏与薛锦楼生了嫌隙的消息。
薛锦双得知薛忠下了死手弄死了王若霜之后,便大病了一场,已是一个月不曾下过地,可把胡氏的心折磨的千疮百孔。
薛忠对自己的嫡长子总有几分温情在,便偷偷递话给了薛锦双,告诉他王若霜并没有死,只是被薛忠送去了个穷乡僻壤,一辈子不可能回京。m.χIùmЬ.CǒM
若是薛锦双愿意迎娶合适的高门贵女,为二房延绵子嗣,将来还能挣出一个功名来,那么王若霜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至于王若霜肚子里的孩子,薛忠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罪证留在世上。
薛锦双伤心了一场,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照着薛忠的吩咐好好吃药,将自己的身子养好之后再去迎娶京城贵女。
胡氏见儿子身子好转了不少,这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她与薛忠的夫妻情分已然名存实亡,儿子又白白地受了一场磋磨,她也是伤心到了极致,便只能把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在大房之上。
若不是薛锦楼苦苦相逼,若不是王若霜蓄意勾引锦双,他们二房怎么会乱成这副模样?
“你的意思是,大太太与三爷生了嫌隙?而且是三爷不愿搭理云和院的人,所以太太只能去求祝姨娘?”胡氏掩下面容里的一切情绪,饶有兴致地询问自己的丫鬟。
丫鬟们怜惜胡氏这段时日受的苦楚,便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统统告诉了她。
“长嫂为了撮合楼哥儿和安平县主,竟还弄了这样不入流的手段?”胡氏讥笑不止。
胡氏正愁着自己盈润了一肚子的怒意无处安放,当下便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长房的这对母子离心,对我们二房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这个长嫂也是越混越回去了,竟还要求儿子的姨娘办事。”
丫鬟们默然无语。
短暂的沉默之后,胡氏便将自己袖袋里拿出了一包药粉,笑盈盈地对自己的丫鬟说:“在楼哥儿心里,这个莹儿可比谁都重要。他本就对大太太心有不满,若是莹儿再在云和院里出了什么事,你猜他会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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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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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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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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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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