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一见莹儿如此痛苦不堪的面色,便知晓她有胎位不正的风险。
“三爷先出去吧,妇人生产的地位血腥味儿重,只怕会冒犯了您。”其中一个稳婆甚至还有闲心逸致与薛锦楼说话。
可薛锦楼却是肃冷着一张脸根本不搭理稳婆的话语,那稳婆还要再说话的时候,薛锦楼冰冷刺骨的话语已砸了下来。
“做好你的分内事。”冷冰冰地撇下这话之后,薛锦楼便坐在了临窗大炕上,灿亮的鹰眼一刻不落地放在莹儿与稳婆们的身上。
稳婆们见状心中有了计较,眼前这个正在临盆的婢女在薛家三爷心里的地位只怕比三夫人还要高些。
她们愈发卖力地帮莹儿周正胎位。
约莫一刻钟之后,莹儿的哀鸣声才放轻了几分,那稳婆道:“如今时候还早,姑娘多留着些气力呢。”
说着,又吩咐小桃去吊一碗百年的参汤来。
薛锦楼听罢忙隔着支摘窗吩咐廊道上的无双,“把我私库最好的一根人参拿出来。”
说话间,背着药箱的朱太医也在红喜的相陪下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云霄院。
一走进厢房他便要向薛锦楼行礼,却见眉头紧锁的薛锦楼先一步出声道:“朱太医不必多礼,快去瞧瞧莹儿。”
朱太医是太医院最负盛名的妇科圣手,有他在此处给莹儿坐镇,薛锦楼惴惴不安的心也能真切地落了地。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听闻莹儿生产的刘氏带着王若霜赶来了云霄院,刘氏虽不喜莹儿卑贱的出身,却万分期盼她肚子的孩子。
无论男女,这个孩子都是长房第一滴血脉。
王若霜搀扶着刘氏走往云霄院的路上,心池险些被汹涌无比的酸涩填满。
明明她才是薛锦楼的正妻,却处处比不过那个畜生卑贱的莹儿,如今莹儿即将为薛锦楼诞育子嗣,连刘氏也特地赶来云霄院坐镇。
这俨然是在给莹儿以及她即将生下来的孩子作脸,瞧明白这一点的王若霜如何能不气恼?
况且更让她心气难平的是,成亲至今薛锦楼尚未与她有肌肤之亲,她如今还是处子之身,若想有个嫡出的孩子,谈何容易?
王若霜陪着刘氏端坐在正屋里的紫檀木扶手椅里,只等着隔壁的厢房传来莹儿诞子的喜讯。
刘氏耳畔听着莹儿似有似无的痛呼声,不由得忆起了自己生下楼哥儿时受过的苦难,一时也忍不住为莹儿捏了一把汗。
倒是王若霜,百无聊赖地把弄着茶盏里的银勺,心里只盼着莹儿这一胎定要生下个庶女才是。
*
一个时辰后。
莹儿遭受的痛意达到了顶峰,她凄厉的叫喊声飘入薛锦楼耳中时,他甚至无法安然地坐在临窗大炕上,而是焦急地起身后走到朱太医身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太医也忙着指挥稳婆们给莹儿接生,闻言便回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薛锦楼将莹儿痛苦的面容纳进眼底,心里的抽痛之意难以遮掩:“她怎么会疼成这样?”
这话让稳婆都绷不住笑了:“三爷是关心则乱,妇人生产都要去鬼门关里走一回,姑娘身子骨还算好些,只是吃些小苦头而已。”
明明莹儿的痛呼声已凄厉震颤的直冲云霄,明明她已疼的连喘息的力气都没了,竟还只是吃一点小苦头而已?
薛锦楼难以平复自己心内的疼惜之意,甚至开始后悔与责骂自己——为何要让莹儿受孕,让她承受这样非人的苦痛?
“我知晓你心疼她,可如今你待在这里除了让稳婆们分外不自在以外,没有别的效用。”朱太医到底与薛锦楼熟稔几分,便自顾自地说道。
薛锦楼听后便瞥了一眼摸不吭声的稳婆们,见她们下手果然没有一开始那般利落,甚至还时不时地顾忌一下自己的眼色。
他立时走出了厢房,却不肯走远,只立在廊道上听着里屋内的动静。
薛锦楼一走,几个稳婆们立时放开了手脚,边用力替莹儿摆正胎儿,便攥着她的手道:“姑娘,婆子我喊三的时候你就用力。”
莹儿早已被苦痛折磨的意识涣散,此刻也只能照着稳婆们的话语行动。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坐在正屋里的刘氏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起身走到了廊道之上,恰好与薛锦楼撞了个正着。
“楼哥儿,这莹儿的身子骨竟这般孱弱吗?怎么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刘氏蹙着眉头问。
薛锦楼本就心烦意乱,此刻的他甚至不再关心孩子是男是女,而只想确保莹儿的安危。
“母亲别急,有朱太医坐镇,莹儿自然会平平安安的。”薛锦楼如此说道。
可刘氏哪里是在意莹儿的安危,索性她不想在人前与自己的儿子计较,便只回身朝着怯怯懦懦的王若霜招了招手,将她唤到了身前。
王若霜如今十分害怕薛锦楼,那一夜的惨痛记忆时常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她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低下了头,甚至不敢去瞧薛锦楼的面色。
“等莹儿平平安安地生下我们薛家的血脉之后,母亲便做主给她一个姨娘的位份,楼哥儿,你看可好?”刘氏似笑非笑地对薛锦楼说道。
薛锦楼点了点头,心里只在意莹儿的安危,没有心思去思量其余的事。
所以他根本没有把刘氏接下来说的那一番话听进耳朵里。
他神游太虚的模样惹得刘氏颇为恼火,当下便冷喝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个嫡出的子孙都不愿意给你爹爹留吗?”
薛锦楼皱着剑眉问刘氏:“母亲说了什么?”
刘氏剜了一眼薛锦楼,只好耐着性子与他说:“庶出的孩子虽也是我们薛国公府的血脉,也到底没有嫡出的孩子那般齐整。母亲的意思是,你也该早日与霜姐儿圆房,给我和你祖母添个嫡出的孩子才是。”xǐυmь.℃òm
王若霜再没想到刘氏会这般直言不讳地提及子嗣一事,顿时又怕又羞,垂下头好半晌都不敢言语。
薛锦楼却冷笑了一声,冰冷刺骨的眸光挪移到了王若霜身上,嗤笑般问:“这是你的意思?”
王若霜被吓的抖了抖身子,慌忙摇头。
刘氏夺过了话头:“这是我和你祖母的意思。”
薛锦楼方要言辞拒绝刘氏的话语时,屋内却响起了一道婴儿的啼哭之声。
他不休弃王若霜已然是仁慈中的仁慈了,又怎么可能去碰这个腌臜的女人?嫡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长房。
霎那间,那两个给莹儿接生的稳婆们兴冲冲地走到了门扉处,冲着薛锦楼与刘氏笑道:“恭喜太太,恭喜三爷,莹儿姑娘诞下了个小少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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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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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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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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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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