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她明白莹儿根本受不住绒儿身死的打击,才会抛下一切地将这事禀告给薛锦楼听。
无论薛锦楼作何选择,康嬷嬷都已尽了自己的本分。
康嬷嬷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压低嗓音在薛锦楼耳畔说完这一番话后,便悻悻然地离开了此处是非之地。ωωω.χΙυΜЬ.Cǒm
如今她与莹儿情谊甚笃,此等危急时刻,她必须陪在莹儿身边才是。
薛锦楼望着康嬷嬷远去的身影,脸上的喜意已然荡然无存,他心中也在天人交战,一方面是莹儿举足轻重的安危,另一方面是薛国公府的体面。
若是他在成亲当日弃了王若霜不去迎娶,而赶去京郊外的庄子上,非但是无情无义,也把两家人家都置于了水深火热之地。
反复思忖之后,薛锦楼的眸光扫过身后矗立着的石狮子旁,那气势非凡的石狮子旁立着二房的四爷薛锦双。
古有胞弟替长兄迎娶长嫂,今日也该有四弟替三哥迎娶三嫂的道理。
薛锦楼提着急切的步伐走到薛锦双身旁,不容分说地将他扯上前了一把,对他说:“四弟,三哥要托你为我办件事。”
*
莹儿脸上惨白地躺在架子床上,眼泪仿佛断线的风筝般往下落,不论丫鬟们怎么相劝,她都不肯止住自己的泪。
两个时辰前,害了痨病的绒儿终于抵不住侵入骨髓的疼痛,再服了药后因胃火过旺的缘故,把才喝进去的苦汁都吐了出来。
康嬷嬷吓得立刻去请回春馆的大夫来替她看诊,只是没想到脚程快的小厮还没有请回来大夫,绒儿便已经撒手人寰。
临死前,绒儿已虚弱得连句遗言都没力气说出去。
康嬷嬷知晓这事再也瞒不过莹儿去,便只能走到厢房,将绒儿病死一事缓缓说与了莹儿听。
莹儿本是面色红润地在做针线打发时光,听得康嬷嬷支支吾吾的话语后,当下便受不住此等震颤般的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康嬷嬷不曾预料到莹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生怕她伤及到腹中的胎儿,先让回春馆的大夫替她诊治了一番,派丫鬟们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后,自己赶去了薛国公府。
等康嬷嬷回到庄子上时,莹儿已悠悠转醒,可躺在架子床上的她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气力一般,只是形如枯槁的落泪。
康嬷嬷只好在侧婉言劝解道:“姑娘,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好歹得顾及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切勿伤了自己才是。”
莹儿的杏眸已被泪水氤氲的瞧不清来人的面貌,但康嬷嬷慈祥温和的嗓音却如水般飘入莹儿的心间,总是能唤回她的几分清明神智。
回春馆的大夫已为莹儿把了脉,并温声嘱咐她:“这位姑娘身子本就比旁人孱弱两分,好不容易才保下了肚子里的胎儿,断断不可如此伤身。”
说着,他便为莹儿提笔写下了安胎的药方,并小心翼翼地关照她:“一日服用三回,一回也不能省减。”
康嬷嬷亲自把大夫送出了庄子上,才欲回身去为莹儿煎药,却不想正瞧见了一身大红色对襟长衫的薛锦楼正纵马而来,他身后还坐着个眼熟的太医。
“三爷来了。”康嬷嬷喜出望外地说道。
说话间,薛锦楼已勒绳下了马,并把他身后被颠的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了位的朱太医抱了下来。
薛锦楼肃冷的面容上难得露出几分赧然来:“劳烦太医您陪我来此处走上一趟,一会儿我定会让无双他们雇了马车送您回复。”
事出从权,薛锦楼因过分担心莹儿的安危,便驾马赶去了朱太医的家里,不由分说地将他带到了京郊外的庄子上。
可怜朱太医一把年纪还要在马匹上被狠命地颠簸上一回。
“太医请。”此时的薛锦楼倒是拿出了十足十的礼遇与尊重,亲自领着朱太医往庄子里面行进,让给无双和双喜使了眼色,要他们去拿了丰厚的诊金来。
不多时,一行人便走进了莹儿所在的屋舍里。
莹儿本是独自体悟着钻入骨髓的伤心,不成想薛锦楼会在大婚当日出现在此处庄子之中。
她不敢置信地撑起了自己孱弱的身子,泪蒙蒙的目光望向来人,比泪水先一步夺眶而出的是裹着颤抖之意的询问。
“三爷?”
薛锦楼瞥见了珠帘后面色惨白的莹儿,霎时心中被怜惜斥满,因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什么差池,便让朱太医上前为她诊脉。
朱太医诊脉后所说的话与回春馆大夫说的也相差无几,左不过是劝莹儿不要再如此伤神,否则不仅是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对母体也有不可逆转的损害。
薛锦楼让康嬷嬷将朱太医送出庄子,并加厚了六成的诊金,另有一箱子的奇珍异宝悄悄送去朱太医府上。
朱太医回府时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两声,别看这名为莹儿的奴婢出身卑贱不已,可却是牢牢攥住了薛锦楼的心,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呢。
*
薛锦楼身上的大红色喜袍刺眼无比,莹儿喝下了吊着参汤的安胎药之后,便伏在薛锦楼的肩头盈盈落泪。
“我知晓你伤心,既是早晚都要哭上这一场,不如这一回就哭个痛快,往后都不要再伤心了。”薛锦楼柔声道。
两人独处时的旖旎氛围向来透着几分旁人难以融入的缱绻在,康嬷嬷给其余几个丫鬟使了眼色,一圈人蹑手蹑脚地往外头走去。
一时间,厢房内只剩下薛锦楼与莹儿两人。
待莹儿撕心裂肺地苦过一场之后,她才觉得那盈润在心口的灭顶苦痛消弭了不少,整个人也不似方才那般心如死灰。
她与绒儿情谊甚笃,绒儿染了痨病而死,尸体还必须一把火烧了干净,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她心里怎么能不伤心?
除了伤心之外,莹儿更是感到愧怍不已。若是她早些发觉到绒儿不对劲的地方,求薛锦楼为她请了太医来看诊,绒儿或许也能保下一条命来。
“绒儿跟了我一场,还请爷为她立下衣冠冢,将来我也能为她添上几场香火,省得她在地底下还要受别人的欺负。”莹儿泣不成声地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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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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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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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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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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