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尧记得何宗平的车停在路边,司机还在车上。
她刚想呼救,哪知她往马路上一看,才发现那辆车已经不见了。对面街口倒是停着好几辆汽车,顾书尧看到黄维忠站在车边,便知道他们都是殷鹤成的人。他们应该是奉了命,并没有跟着殷鹤成过来。
何宗文只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马甲背心,半倒在地上。刚才殷鹤成一拳下去,何宗文嘴角已经有了血痕。
可殷鹤成看上去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是正经军校毕业的军官,习过格斗、擒拿,身上还有枪,要是动真格了,何宗文哪里还有命?
顾书尧也恼了,抬起头冲殷鹤成吼了一声,“殷鹤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发的什么疯?”
殷鹤成低头看着她,突然笑了,“怎么,你心疼了?”
顾书尧觉得他不可理喻,瞪了殷鹤成一眼,没有再理他。
何宗文擦了下嘴角的血,正准备撑着地站起来,顾书尧连忙去扶他。
她背对着殷鹤成,也是那个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低低一声自语,“是,我是疯了。”
雪越来越大,天上已经开始飘着鹅毛般的雪,被远处的车灯一照烘染成了浅橙色。
殷鹤成在原地站了一会,许是仍不解气,何宗文刚站起来,殷鹤成又上去抓着何宗文的衣领,对着他脸上又是好几拳。
何宗文根本不是殷鹤成的对手,不过他虽然挨了打,却依旧面不改色。
顾书尧在一旁喊了好几声“住手”无济于事,没办法她索性冲上前去,直接去帮何宗文拉殷鹤成的手。然而,殷鹤成没收住力,手臂一往后,正好劈在她左边的锁骨上。
殷鹤成力气大,对何宗文下手也狠,因此就那么一下,顾书尧却疼得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她没忍住痛,捂着肩退了好几步。
何宗文没看到,但殷鹤成感觉到了,他能察觉到自己刚才下手有多重。殷鹤成连忙回过头去看顾书尧。然而他刚一分心,何宗文的拳头便狠狠砸在他下巴上。
何宗文下手也不轻,殷鹤成的嘴角即刻便青了。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打过了,没有人敢对他动手,也很少有人打得过他。可他不在乎,也没有再还手,倒是停下手去看顾书尧。
“伤到你哪了?”
顾书尧并不领他的情,她也不顾方才的疼痛,直接走到何宗文身边,仔细察看他脸上的伤,替他去擦嘴角的血迹。
何宗文摇了下头,“我没事。”说完将顾书尧护到身后,警惕地望向殷鹤成。
殷鹤成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也是这个时候,黄维忠突然带人过来了。虽然少帅嘱咐过让他们就在原地,但他刚才远远看到少帅似乎刚才落了下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了人过来。
殷鹤成见黄维忠他们过来,冷着脸命令了一声,“谁让你们过来的,都给我回去!”
虽然只有这么一句话,黄维忠却感觉到了他的怒气,知道自己是自作主张,连忙止了步立正,道了声“是”。
然而几乎是同时,顾书尧却也对他冷声道:“也请你回去!”她这句话是当着他手下的卫戎说的,她并不在乎当众驳斥他的面子。
他就没有走的意思,不怒反笑,“如果我不走呢?”
他先莫名其妙打的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何宗文何辜?他远渡重洋、风尘仆仆赶来,便挨了这样一顿打?
顾书尧忍无可忍,“殷鹤成,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在这里教训谁?”说完,她又转过身试着去开那把锁,她不想在这里继续与他谈了,可那锁锈住了实在打不开。
“跟别人的未婚妻纠缠不清,现在还敢堂而皇之到我面前来,是个男人都会打他!”他前一句还算克制,后来却实在没抑制住愤怒,“顾舒窈,他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知道,那时候你还躺在我身边!”
殷鹤成说的应该是她之前想逃跑的事,顾书尧其实隐约感觉到他知道。
顾书尧刚想解释,何宗文却先她开了口:“殷鹤成,即使曾经书尧是你的未婚妻,可你从来都不了解她,你也从来都不知道她究竟要什么。”
“我不了解她,这种话轮得到你来跟我说?”殷鹤成直接将腰间的佩枪取出来,当着他们的面上膛,指着何宗文道:“何宗文,你别以为你爹是何昌任,我就不敢一枪崩了你!”
殷鹤成想起来,解除婚约还是顾书尧亲自提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想着离开他。他现在想来,如果没有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她也不会这样。
眼看着殷鹤成拿出了枪,顾书尧气急了,索性对殷鹤成道:“殷鹤成。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不妨告诉你,自从我小产之后,我跟你说的每一遍“解除婚约”都是发自内心的,想离开你也是发自内心的,从头到尾我都一直在找机会离开你。在你身边的每一分钟、每一秒我就觉得是一种煎熬。”她虽然说过很多遍要离开他,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殷鹤成沉默了很久,拿枪的手晃了一下,重复了一边她说的那四个字,“从头到尾?”
“对,从头到尾。”她斩钉截铁地承认。
当真是一丝真心都没有吗?
看着漆黑如墨的枪洞,她突然想起许多往事来,她甚至还可以回忆起林北营地里的血腥味,还有那些彻夜难眠的夜晚。
可事到如今,牵扯进来这么多人,往事早不可追忆。
如此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倒不如彻底撕碎了,从此再不相欠。
看着因她负伤的何宗文,顾书尧愧疚难当,只想早些摆脱,“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话,对你好、对你笑都是为了刻意讨好你,好让你放松警惕。”顾书尧知道如何让殷鹤成彻底死心,虽然是假话,还是道:“我不妨告诉你,你在林北负伤的时候,我甚至在想你如果死了,我是不是从此就自由了。我是真的很想离开你,你可能觉得我狼心狗肺,但那就是我的真实感受,我不想再骗你。你若是觉得不值得,不如还一枪给我。但是,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活着,你都不要再像今天一样来打扰我。”
她话音刚落,不止是殷鹤成,何宗文也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她这番话未免太狠了。wWW.ΧìǔΜЬ.CǒΜ
殷鹤成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她,却被她近乎绝情的目光挡了回来。
“那你别后悔。”
倒真的如她所说,他突然缓缓抬起枪对准她的右肩,他之前替她挨的那一枪就是在这里。
他走过来,脸色冷的让人害怕,她索性将眼睛闭上。他打量着她的神情,突然快速按下扳机。扳机扣下发生“咔嚓”一声响,何宗文突然过来推他的手,而她的眉也随之一扬。
可枪却并没有响。
弹夹握在他另一只手里,他忽然笑了,“你不用再勉强了,今后都如你所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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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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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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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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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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