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不负众望,不负所托,他当真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他对自己的国家负责,对自己的人民负责,对所有的改变以及挑战,都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和开放的心态。

  即便是这次,人们意识的突然变革,他也以一种积极地眼光看待。

  他在信中说,“儿对国事、道法都有十二分的热情,但对于娶妻生子,则没有欲求。”

  “儿以为,身为父亲,须得爱妻爱子,在热忱的爱意之上,激发的责任感,才是生发自内心。否则,若只是被责任裹挟,却没有爱,年长日久,必生怨气。”

  “不过母亲不必担心,如今内阁里的几位女阁老提出了一项新意见……她们商议,要削弱皇权,同时仍要制衡世家的权利……”

  “在此基础之上,儿建议,皇家的女子,应也纳入皇帝的备选名单。朕的妹妹,萧明玥年纪虽幼,但其才智,谋略,见识,心性……都优于大部分人!”

  ……

  温锦看着钰儿的书信,一开始还眉头紧蹙,后来便笑出了声。

  “呵,他这是‘责任转嫁’呀!迫于群臣们的压力,正好赶上‘意识转变’的节骨眼儿,他竟拉玥儿给他垫背!亏得玥儿还传音给咱们,替他担心呢!”

  温锦看着书信,笑着摇头。

  萧昱辰听得莫名,“什么责任转嫁?什么意识转变的节骨眼儿?”

  温锦道,“若非借助大司主的能力,反转了这个世界对女性的看法,在人的内心深处,植入女性本就是智慧的化身——这一观念,钰儿倘若提出‘女子也可当皇帝’的说法,必遭到群臣唾骂抵制。或者,他根本不会提出这想法。”

  “但如今,他顺势而为,提得顺理成章。而且,看他的信,在内阁那边,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就同意了这观点。”

  萧昱辰眨了眨眼睛,“那你说,拉玥儿垫背……这怎么是垫背呢?”

  那可是皇位啊!

  他还是怀王爷那会儿,他们兄弟八个,打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也要争夺的皇位——怎么到她嘴里,反而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皇位虽好,但挡不住人各有志嘛。”温锦不再与萧昱辰啰嗦,她专心地看着钰儿的书信。

  母子虽未能见面,但书信当真是传情达意的好工具。

  见字如见人,母子的心,仿佛又同多年前,在梧桐院里相依为命时一样亲近了。

  温锦认认真真看了钰儿所写长长的信,又简单用了晚膳。

  她本想挑灯夜战,再写一封回信给钰儿……奈何“岁月不饶人”,她着老迈的身体,不允许她熬夜。

  吃饱她就开始犯困,愣是被萧昱辰架着,在客栈门廊下溜了弯儿,萧昱辰才叫她去睡。

  不是说,老年人睡得早,起得也早吗?

  温锦原以为,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起来的……没想到,她清晨被熟悉的鸟叫声唤醒时,萧昱辰已经晨练结束,并且沐浴更衣,一身清爽的皂香,正坐在床边等她。

  而卯兔更是一大早,就去附近的山林里,采纳过天地灵气,运化过后,神清气爽的为她准备好早膳了。

  “呃……”温锦怪不好意思的,睡得早,起的晚,她这真是精力不济了呀……天启确定,她拖着这么废柴的身体,能去“黑暗世界”拯救女性吗?

  “咦?怎么那么多只信鹰?”温锦惊讶地看着窗台。

  窗台上次第站着三只雄赳赳气昂昂的信鹰。

  刚才吵醒她的鸟叫声,正是这些信鹰发出的啼鸣声。

  “唉……”萧昱辰摇头叹气,“你那封信,是不是给钰儿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他一夜之间,写了这么多封信!”

  温锦闻言轻笑,表情还有些俏皮和得意,“看来钰儿不但不嫌他老娘啰嗦,反而很喜欢和娘亲畅聊呢!”

  萧昱辰啧啧道,“看起来,啰嗦的人是他吧?”

  温锦挑眉看着萧昱辰,“哦……你这当爹的,是吃醋了吧?怎的?钰儿没给你写信呀?”

  谁知温锦这半开玩笑的话,却捅了“马蜂窝”了。

  萧昱辰气哼哼地指着那些信鹰道,“何止呀!你的好儿子,非但只给你写信,只言片语也没给朕!他还、他还不让朕靠近信鹰!你瞧着!”

  萧昱辰起身向窗台走去,他还没做出要抓信鹰的动作。

  那三只信鹰,便机警地扑棱着翅膀,躲开了!

  “看看!这是防谁呢!”萧昱辰佯装生气。

  温锦忍俊不禁。

  她赶紧披衣起身,来到窗边。

  “小心!”萧昱辰急声道。

  温锦以前有空间,她身上气息,自然而然的吸引动物们亲近。

  然而如今,她不但没有了空间,身体还年老如朽木……萧昱辰不由担心——鹰可是猛禽呢!琇書網

  温锦点点头,她在窗边站定,三只信鹰主动飞上前来,并排落在窗棂上。

  有一只信鹰,似乎想像以前一样,落在温锦的肩头——但另外两只鹰,立刻啼鸣提醒。

  它便也极为有灵性地乖乖落在窗台上。

  三只信鹰似乎也发现,她不再是过去那个身强体健,拥有神力的温锦了,如今对她得更温柔才行。

  三只信鹰乖乖抬起一只脚,叫温锦解下它们腿上绑着的信来。

  信鹰能带的信,自然不像昨天萧昱辰带回来的那封,洋洋洒洒几千字。

  每只信鹰带的,只有一张信纸而已,只不过,钰儿的字写得非常小,即便不是蝇头小楷,也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密密麻麻一整页……

  “诶?我眼睛花了吗?我怎么看不清呀?”温锦皱紧了眉头。

  萧昱辰表情一僵,脸色苍白难看。

  “我来……我给你念。”他心中难过,替温锦难过。

  温锦却满脸笑意,并不放在心上,“那就有劳了,看吧,这世上有几人,能有我这样的待遇——让堂堂太上皇为我读信?”

  萧昱辰深深看她一眼……都这种时候了,她还自我调侃,以安慰身边人呢!

  但萧昱辰很快就轻松不起来了,因为钰儿信的抬头第一句就是,“母亲亲启!父皇别偷看!”

  萧昱辰:“……”

  温锦笑着夺过信来,“卯兔,卯兔来给我读!”

  萧昱辰被“逐出”房间,他愤愤不平,“我是他爹!他亲爹!他怎么能这么对亲爹?!”

  被儿子区别对待,萧昱辰很不服。

  但他也想到了一个极好办法,来排解心中的郁闷与不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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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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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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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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