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时,侯戈拉着古壶的胳膊,憋红了脸憋出两个字来:“要——我!”
古壶一听这两字,瞬间泪目,模糊了视线,他抓住侯戈的双肩,额头顶住侯戈的额头说:“要你,兄弟,我不会不要你,你跟着师傅好好学艺,山里下雪时我来接你。”
将军看了他俩一眼,有所不忍,又把目光转投向远山,古壶自己还是个奴,他却收留了这么一个孤儿,将军不能不感动。
下了山,还没进城时,将军便与古壶拱手告辞:“公务在身,就此别过。”
古壶向将军长鞠一躬:“谢将军教诲,将军教导,兰亭奴一定铭记于心,将军珍重。”古壶又向田副将行了礼,径自策马向平阳城而去。
“嘿嘿,这个兰亭奴,有意思,颇有心机。”田副将看着古壶远去的身影说。
“噢,你从哪里看出来他颇有心机?”将军有些诧异地问。
田副将:“将军,他说你的教导他会铭记于心,实则是说你说过的帮他去除奴籍的话他记住了,暗示将军要遵守诺言,这点我是从他的语气和眼神里看出来的。”
“属下心有一疑,不知当问不当问。”田副将有些犹豫地说。
将军:“但问无妨,没什么当不当的。”
田副将:“将军当真会帮他去除奴籍吗?”
“为什么不呢?”将军也看着古壶的背影,“这是个迷一般的人,我总觉得,他的命不该是也不会是当奴的命。”
田副将笑问:“那将军觉得这人命该干什么呢?”
将军也笑了:“我不是鬼谷子,我算不出,但我知道如此奇才大才之人,命该干奇事干大事。”
“不是大坏事就是大好事,我当然希望他干大好事,至少别干坏事成为我们的敌人或对手,可是——”将军欲言又止。
“可是他的武功并不高,将军舞剑时给他的那一剑已经试出来了。”田副将问。
将军:“是的,可我也知道,真正的大丈夫真正的成大事,并非只逞匹夫之勇。此人心地善良,从医却愿天下人无疾,有情怀,我愿帮他及他家人脱去奴籍,之后再看他走什么路。”xǐυmь.℃òm
“可他毕竟是景王爷的奴,而景王爷这人,有时看似很随和,有时却又难以琢磨,得等时机,这事得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此人此事暂且放下,我们去金刀书院吧,在那里举办的兰亭华士的会试都准备好了吗?”
“禀将军,末将昨日收到金刀书院院长的飞鸽传书,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将军前往训导。”
“好,出发!”将军马鞭一指,一行人绝尘而去。
三个时辰后,将军一行已到了地属平阳府的仁川坝。
这仁川坝是个方圆百十里的盆地平坝,是个耕植发达的富庶之乡,一条人字形的河流穿坝而过,哺育着一坝子数千户百姓。
奇的是在人字形河的交叉处,伫立着一座不过五十丈高的山丘,这山丘四周均为平地,只有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一个与群山之母走失的小孩,眼睁睁看着河水从旁而过。
这山丘名叫孤儿山,将军的八座书院之一,以永字八法中最后一法“捺”命名的金刀书院就坐落在孤儿山上,与它同在孤儿山上的,还有一座寺院。
书院是座由十多二十间房组成了院子,院内院外树木葱茏,是个练字习武的好处所。将军在马背上眺望着金刀书院,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往事浮现在眼前。
二十多年前,王氏族长把风华正茂的他找去,语重心长地说:“羲之啊,我王氏一族虽然眼下看上去兴旺发达,高居庙堂,在朝中炙手可热。”
“可是,高处亦危,朝臣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我王氏稍有不慎,则会碰得鼻青脸肿。其他望族心有妒忌,虎视眈眈,对我王氏明里使绊脚,暗中设陷阱。”
“你是我王氏之精英,虽然不是朝中重臣,但无论为邦国还是为家族,不能不掌握一定的实力,当今天下纷争,没有实力,一旦到了危急关头,只有坐以待毙,从政之路你不必苛求,能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但有一事你得做好。”
“何事?”他不解地问。
族长:“以你在书法界的名望,以传授书法为名,设立多家书院,培植自己的人才和力量。”
从那以后,在家族的支持下,他相继在各地设立了八家书院,同时以经营文具为主,在各地开办多家王记文宝斋。
靠着家族声望和本人书界名望,五六年之后,他开在各地的书院和文具商铺,已能不再需要家族资金支持而独立生存且有赢利。
更重要的是,二十年来,书院和文具商铺培养了一大批文、武、商的人才,这些人才中,有一部分已经进入正政、商、军界,形成了一股隐形的力量。
之所以隐形,是不引人注目授人以柄,在家国危难之际,这股力量自会起到不可小觑的作用。
古壶这一神奇人物的出现,自然引起将军的格外关注,令他后悔不已地是,当初在兰亭,他只惊异于古壶与他同时写出《兰亭集序》这一异事,当时也一时认为古壶有妖孽之嫌,而没有把古壶当成一个奇才买下,以致于让他成了景王爷的奴。
现在知道古壶是个奇才怪才,还知道此人若心有壮志,定能做成大事。可是,现在再想把他招到自己麾下就难了,将军知道景王爷这几年来已经开始关注自己,自己行事得处处小心才是。
此次来金刀书院训导会试,便比原来更谨慎更保密一些。
将军一行进入书院时,院内平和安静,外人绝想不到此处已经聚集了四十位兰亭华士。
兰亭华士是书院学子中的精英,从全部书院四百名学子中十里挑一精选而出,无论是文还是武,书院对他们进行专门的培养与训练。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书院对兰亭华士的培养,不仅是发兵攻城之才,更是伐谋伐交之才,也就是说,是文武全才。
将军今日前来,一是要面考兰亭华士的文才,二是要检阅他们的行草剑法“永字大合”。
“禀将军,士子们都在翘首以盼你亲自为他们训导呢。”金刀书院院长迎得将军一行,带着他们往书院最宽绰的聚英斋走去。
将军走进聚英斋时,只见四十名青年才俊有的正在切磋武艺,有的正在切磋书法,有一正在大声辩论,他脸上绽开笑容。
学子们一发现将军到来,立即排成一整齐的方阵,拱手行礼,山呼道:“请将军训导!”
“好!”将军胳膊一挥,“先分试书法,各位就坐,我口述文章,你等以行书法书写,述完即写完,我当场验看。”
将军话音刚落,四十学子立即在四周墙边早已备好文房四定的桌旁坐下。
将军走到空旷的屋中,边缓步行走,边大声口述起《孙子兵法》之“计篇”:“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将军口述着,时而缓里面疾,边述边巡看着学子们的亲笔书写,时不时地点点头,偶尔又摇摇头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将军口述完毕,一击掌,所有学子集笔。然后他坐到上方案后,学子们双手捧着自己的作品从面前依次缓缓而过接受查阅。
将军阅毕,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接下来是行草剑法“永字大合”的联合操演。
每八人组成一个“永字组”,每个“永”中的每一画演化而成的剑法有四势,如点画分为“悬珠、垂珠、龙爪、瓜子”四势,八个笔画便共分为三十二势。
一个永字有三十二势,五个永字一组合,便生出无数的变化组合阵式,将军从中精选出一百零八种组织阵式形成“永字大合”。
“永字大合联合操练开始!”将军宝剑一挥,大声喊道。
一时间,原来一个方阵的四十名兰亭华士,立即分成八组,五人一组,在整齐而雄壮的喊声中开始交叉进退的组合操练。
拳来脚往如虎啸龙腾,刀光剑影似晴空霹雳。
兰亭华士单独练习的行草剑法已经剑法精湛,足能以一胜十,再组合成如此阵式,要是在江湖格斗,足以让顶级高手望而生畏,要是用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亦足以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
看着自己这帮精英学生的精到的操演,将军心潮澎湃。想自己,虽然生于琅琊王氏累氏望族,家族历经数次朝局风云变幻而屹立未衰,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仅有族忧,且有国忧。
当今大宁国虽然看上去繁荣富庶一片祥和,周围西北方有天长国、西南方有安元国、东南方有正洋国。
四国原本同属汉夏,百多年前天下大乱便四分五裂,至今各自为阵未能一统。
此三国虽然比大宁国贫弱一些,可三家都心有不甘,一有机会就想在大宁国这块肥肉上咬上一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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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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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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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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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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