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认为世人之前世皆有宿慧,辗转轮回,总有宿慧相随,故称宿命。
他就得自己与武媚娘便有这样的一种羁绊,今生相逢恨晚,但前世必定纠缠不清,以至于纵然轮回转世,亦不曾忘却那一丝半点的前世宿慧。
否则如何解释这种一见倾心的感触?
甚至于在某一刻,他脑海里居然能够浮现“纵然为她放弃江山、举世皆敌,亦甘之如饴”之想法……
可武媚娘却不这么想。
她自幼丧父,饱受嫡母与兄长的凌虐摧残,进宫之后更目睹经历了宫内的阴暗龌蹉,一颗心早有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创伤。可是自从嫁给房俊之后,虽然只能委身为妾,却得到了一辈子都非曾得到的尊重与自由,这令她庆幸与感恩,故而从不将所谓的富贵荣华放在眼中。
纵然手掌后宫、六宫之主,不还是处处掣肘、步步受制?
哪里及得上自己掌控着手里一个超强的商业帝国来得自由自在?
故而,她连皇后之位都不大看得入眼,又岂会在意区区一个亲王的爱慕之心?
更何况以她的家世,断无可能成为晋王妃。
至于人品才情……这位晋王殿下固然算得上是少有的英俊少年,又有皇子这样一个显赫的身份,却如何同自家文韬武略、阳刚英武的郎君相比?
当一个女子心有所属,天下之男儿便尽皆弃若敝履,不屑一顾……
所以当晋王殿下火辣辣的眼神直视过来,武媚娘非但未曾感受到半点羞涩心动,反而说不出的紧张厌恶。
听到李治的话语,武媚娘想都未想,断然拒绝道:“殿下好意,奴家心领了。只不过今日装载军械事关重大,稍有差池绝非奴家可以承受,还是请殿下去不远处的房舍里歇息,奴家在此看顾着这些脚夫,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李治啧啧嘴,有些不满。
倒不是不满武媚娘的拒绝,而是不满因此失去了与佳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李君羡也有些头疼,这位晋王殿下平素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礼、沉稳厚重,怎地这见了人家武娘子便迈不动腿,不顾面皮的死缠烂打?
他可是听说房俊即将从江南返回,万一李治不知收敛惹恼了武娘子,甚至于言辞举止之间有什么不堪,被传扬出去,房俊回来之后听到耳中,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旁人或许忌惮李治的亲王身份,可房俊会在乎那个?xiumb.com
那厮当年既然敢打魏王,今日就必然敢打你晋王……
他今日乃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协助,一旦闹出些事情,以后更被房俊不依不饶,事后追究起来难免追寻到今日之事,若是他任由事情发生而不加阻止,怕是陛下与房俊都会记恨于他。
更别说他与房俊私交甚好,又岂能眼睁睁的房俊的小妾被晋王骚扰?
左思右想,便上前一步,对李治说道:“武娘子之言有理,这河边风大,殿下身份尊贵,万一受了风寒,末将罪无可恕。还是请殿下先行去歇息吧,避避风,喝盏热茶,这边有兵部官员调拨,武娘子从旁协助,末将负责监督,定会万无一失。”
李治大为失望,不过见到武媚娘婉拒之态明显,这令他信心很是受创。
听了李君羡之言,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毕竟这可是房俊的小妾,稍有过火,事后被房俊得知,必然不肯罢休。
说句心里话,对于房俊这个姐夫他是又惊又怕……
便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武娘子和李将军了。”
李君羡和武媚娘齐齐鞠躬施礼:“此乃吾等之本分。”
李治摆摆手,一副沮丧的神情,带着几个内侍走向不远处码头办事处的房舍,心里头却琢磨着若是自己向房俊讨要这个小妾,会有多大的成功率。
大唐风气开放,小妾的地位极低,权贵豪族之间彼此讨要、赠送小妾的行为屡见不鲜,想自己身为堂堂晋王殿下,大唐皇子,开了金口讨要一个小妾,房俊再是难舍也得忍痛割爱吧?
不过也不好说,房俊这厮太过霸道,素来只有他抢别人的东西,何曾见过别人能够夺得他的心头好?
稍有不慎,不但要不来武娘子,反而会激怒那个棒槌,得不偿失。
唉,想本王身为天家贵胄,更是储君最有利的竞争者,极有可能将来问鼎大宝、坐拥江山,却对一个自己爱慕的女子束手无策,简直讽刺……
……
且不说李治唉声叹气的走远,这边武媚娘万福施礼,对李君羡道:“多谢李将军为奴家解围。”
李君羡苦笑道:“武娘子天香国色,晋王殿下少年慕艾,实乃平常事,也算不得出格失礼,武娘子勿怪才好。”
武媚娘冰雪聪明,自然明白李君羡的意思,便起身微微一笑:“李将军放心,奴家虽是女流之辈,却也非是只懂惹事不懂得压事的。”
李君羡便呵呵笑起来,他就怕武媚娘将晋王的觊觎之心说与房俊听,然后房俊那个棒槌便不管不顾的去找晋王麻烦,将事情闹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自己这般磨砺得犹若金石一般的心性,面对这等人间绝色亦要心旌摇曳,难以把持,更何况是晋王李治那等血气方刚的少年?
为了区区言辞之间的失礼,便将事情闹大,殊为不美。
很显然武媚娘懂得自己的意思,这女子不仅冰雪聪明,而且气度不凡,端的是一个贤内助,怪不得房俊对其这般宠爱,宁肯将家中大大小小所有产业都交予其搭理,就连一贯刁蛮任性的高阳公主亦对其颇为信服……
正说话间,忽听码头上一阵骚动,有人指着东边黑沉沉的夜空,大声喊道:“快看,船来了!”
李君羡与武媚娘连忙站在岸边,翘首东望,果然黑沉沉的河道远方一团黑影正迅速接近。
崔敦礼这时候来到武媚娘身后,抬手施礼,恭声道:“船只已到,还请武娘子吩咐码头上的脚夫配合兵部官吏,妥善调度安排,尽快将军械装船。”
房俊是他的上司,更是同一阵营的袍泽,心里对房俊非常尊重,连带着也不敢再这位房俊极为宠爱的小妾面前施礼。
况且武媚娘一手掌握着房家富可敌国的产业,谁又能当真轻忽视之?
他执礼甚恭,武媚娘更未有半分倨傲,敛裾还礼,笑吟吟道:“崔侍郎与吾家郎君分属同僚、交情深厚,奴家岂敢受您大礼?兵部运输军械前往辽东,备战东征,乃是国之大事,吾家世代深受皇恩,自当报效君王。奴家不过一介女流,此等大事不敢置喙,一切皆有崔侍郎做主便是,整个码头上下尽皆听您的调遣。”
言罢,她将码头管事叫过来,吩咐务必听从崔敦礼的调遣,无论兵部有何要求,不惜成本、不惜人力,亦要协助完成。
军械装船并不轻松,太多的人力太多的军械太多的船只,只能在有限的泊位上进行装船,相互之间的协调与分派就无比重要,稍有疏忽便会使得进程减缓,进而影响到前往辽东的时间。
崔敦礼可不想耽搁进程,虽然如此能够使得李治背负主要责任,但却也会导致辽东大军备战受到影响,如此损国家利自己,君子所不为也。
此刻听到武媚娘的吩咐,当即展颜道:“武娘子巾帼不让须眉,稍后本官定会将此汇报于太子殿下知晓。”
武媚娘道:“本是份内之事,何须邀功请赏?崔侍郎还请去忙吧,若有要求,整个码头上下必然全力配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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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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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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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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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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