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家最重要便是政治稳定,如此方能够上行下效,朝廷上制订的政策能够在全国顺利推行。
若是人人都学长孙无忌这般对待政敌,那便是末世之相。
强盛如秦汉,也正是在那等政局动荡、朝臣朝不保夕的情形下坠入深渊、分崩离析。
房俊蹙着眉,摸着唇上短髭沉思良久,问道:“陛下可有何举措?”
聿明雷想了想,摇头道:“并不曾听闻有何举措,丘行恭说丘英起畏罪自杀,陛下甚至都未曾派人追究,至于长孙无忌更是未有半分苛责,看上去似乎依旧顾念着往昔的情分,至此而止。”
房俊便叹息道:“这可不是陛下的秉性,若是雷霆震怒不依不饶那还好一些,可眼下这般隐忍,显然是不想在东征之前破坏朝局之稳定,一切以大局为重。”
李泰也道:“所以,东征之后,父皇必有大动作!”
房俊深以为然。
东征高句丽,不仅仅是开疆拓土,将这一块从未真正臣服于中原王朝的土地实实在在的纳入大唐之版图,开创千古一帝的雄伟霸业,更是因为高句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其民众汇聚东北诸多部落,因长期生活于苦寒之地,民风剽悍骁勇善战,若是坐视其不断发展,终有一日将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
东北的地势太有利了,渝关背山面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高句丽只需盘踞东北之地休养生息大力发展,将来强生之后破关而出,便直面一马平川的河北、河东之地,擅于骑射的游牧民族纵马南下,根本不可阻挡,便可肆虐中原,摧毁王朝根基。
任何一个有谋略的君王,都不可能任由东北的政治力量自由发展,务必在其崛起之初予以沉重打击,即便不能够将其彻底覆亡,也要破坏其稳定发展的根基,使之苟延残喘,再不能对中原构成威胁。
所以东征高句丽势在必行,大唐举国上下早已经意见统一。
为此,李二陛下极力隐忍,哪怕长孙无忌之举动早已经践踏到他的底线,也暂且放在一边,务必先行覆灭高句丽这个心腹大患。
房俊感慨道:“陛下之心胸,果然非常人能及,古往今来之君王,罕有与其匹敌者。既然如此,身为臣子又岂能眼看着陛下饮气吞声呢?陛下不好出面职责,唯恐极其剧变祸乱朝堂,那么微臣便以一己之力,与长孙老贼尽力周旋一番吧!”
李二陛下若是追究此事,势必要自上而下以雷霆之势完全彻查,如此一来便难以控制力度与规模,极易导致牵连甚广,动荡太大。可采取隐忍妥协之姿态亦非明智之举,那样一来有可能导致长孙无忌等人得寸进尺、不知收敛,再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还得要李二陛下出面收拾残局,结果依旧是使得朝局不受控制的产生动荡。
最好的办法,自然便是有人能够牵制长孙无忌等人,在平等的层面上予以狙击和限制,将影响局限于这一个层面之内。
那么最佳之人选,就必然是房俊。
想来房玄龄之所以派遣聿明雷千里迢迢赶往江南通告长安发生的这些事,用意便是要让房俊及早回京。wWW.ΧìǔΜЬ.CǒΜ
只不过这老爹大抵是宰辅做得久了,言行举止都要讲究一个含蓄隐晦,你猜不到就拉倒,却绝对不肯予人一丝半点的疏漏口实……
李泰想了想,颔首道:“如此甚好,反正江南这边的事务大体上已经处置完毕,本王暂且留几天,将手尾都收拾干净,你先轻舟快马返回长安,待到本王料理清楚,再护着长乐高阳几人一起回去。”
房俊便说道:“那就有劳殿下了,微臣明日一早便即启程。”
两人三言两语讲方略定下,一旁的聿明雷大为不满:“喂喂,你这人太也自私,只考虑自己,可曾想过在下?这一路风餐露宿跋涉千里,一身骨头都快要散架,尚未休整两日便要启程返京,谁受得了?”
房俊不以为然:“聿明少侠不是曾吹嘘自己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么?区区几千里路程,大部分又都是在坐船,体力消耗有限。以聿明少侠的能耐,便是十个八个来回也只是等闲。”
聿明雷无语。
心里虽然不情愿,不过也知道时间紧迫,房俊必须赶紧返回长安主持大局,与长孙无忌等人针尖对麦芒的斗上一场,以便给李二陛下解忧。
只得颔首同意。
待到聿明雷被内侍待下去洗漱一番吃点东西补一个觉,房俊正想与李泰商议一番如何处置江南这边的手尾,便见到有内侍入内通禀,说是苏州刺史穆元佐求见。
李泰当即召见。
穆元佐大步流星走入堂中,见到李泰与房俊皆在上座,先行施礼,然后起身道:“殿下、越国公,下官有急事禀报。”
房俊皱眉道:“发生何事?”
穆元佐道:“自今日早晨开始,陆续有江南各家的船队有所异动,上百艘船只在海虞镇一代的江面上集结,舟楫如云遮天蔽日,气势很是盛大。”
房俊吓了一跳:“他们想干什么?”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难道李泰的竹杠一下接一下,将这些江南士族敲得晕头转向终于顶不住了,想要奋起抗争?
穆元佐道:“下官有眼线,汇报说是这些人家都接了一个买卖,关中有人雇佣这些船只将一批紧要的货物由关中运输出海,不过其中具体之细节尚未可知,何人所雇、运输何物,一概不知。这一次的集结乃是各家的核心人物发起,即便是领队也懵然不知内情,只知抵达关中之后听命而行。”
李泰奇道:“这么多的船只集结,那肯定是一桩大买卖,既然这么多人参与,又怎么可能没有细节流露出来呢?这保密的功夫到时做得挺足。”
房俊沉吟不语。
眼下关中水道即将冰封,这等时候往来关中之水运基本上已经停止,如此大规模的雇佣江南船只北上运输货物,极其罕有。
何等货物非得要在渭水、黄河冰封之前务必运出关中?
答案呼之欲出。
“殿下不必惊诧,想来这必然是晋王殿下与赵国公的手笔。微臣卸任兵部尚书之时,有一大批军械正在建造当中,算一算时间此刻正该完工。这批军械是要运抵辽东给各部驻军之装备,务必在辽东降雪之前运抵,否则就只能等待来年春天,必然影响大军之备战。原本的计划是微臣调动水师战船前往关中,将这批军械沿着黄河水道运输出海,然后北上直抵辽东柳城一带码头。不过现在微臣已经卸任兵部尚书,此事自然与微臣无关,而晋王殿下扺掌兵部,大抵是不愿意求到微臣面前,所以不惜花费巨资雇佣江南的船只。”
稍微捋了一遍,房俊便猜测出前因后果,想来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需要如此之多的船只,时间又如此紧迫,必然是兵部要运输那一批军械……
李泰蹙眉,他自然知道房俊所言之“不愿意求到他面前”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事实应该是晋王认为就算他腆着脸求了,房俊也肯定会拒绝。
一旁的穆元佐顿时双眼一亮,兴奋道:“居然是这等缘故?哎呀呀,下官立即便行文各处码头、关卡,务必将这些船只拦住,决不能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北上直抵长安!”
再他看来,这可是直接为太子殿下出力的最好时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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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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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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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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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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