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想了想,迟疑说道:“殿下,这……怕是不妥吧?二郎虽然得脱险地,但毕竟刚刚到江南,一切尚未有头绪,何不等他稳定下来,闯出局面再去夫妻团聚?”
高阳公主虽然以公婆之礼相待房玄龄夫妇,但房玄龄严谨,依旧保持君臣之礼。是以在房家,高阳公主称呼房玄龄夫妇为爹娘,而房玄龄夫妇则依旧以“殿下”称呼高阳公主。
一直神态悠闲的房玄龄亦说道:“依臣之见,殿下最好稍等些时日,一则二郎现在的情况并不太好,江南凶险,这些士族被二郎摆了一道损失惨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二则陛下对二郎之所谓大为不满,若是殿下南下稍有差池,怕是陛下会迁怒于二郎,处罚定然极为严厉!”
房玄龄都如此说了,高阳公主还能说什么?只好嘟着嘴儿,眼眸一直瞟着武媚娘。这小娘子主意多,想来会有话语搪塞房玄龄。
谁知武媚娘却只是浅笑,并不言语。
气得高阳公主直咬牙……
回到后宅,高阳公主将侍女都支走,忿忿的等着武媚娘,气道:“媚娘刚刚为何不附和我的话儿?”
武媚娘浅浅一笑,上前拉着高阳公主的手一起坐到椅子上,柔声道:“殿下还看不出来么?陛下对郎君显然极为气愤,恼火郎君明明一切尽在掌握,非但有脱身之法更能反败为胜,却偏偏又是绝笔诗又是血书的耍弄陛下……”
说到这里,武媚娘掩唇一笑,妩媚风流,显然感到郎君将天下人尽皆愚弄的手段很是好笑。
高阳公主则绷着小脸儿,忿忿不平:“你还笑?那个黑面神连我们都瞒着,简直可恶!”
说着,使劲儿捏了捏粉拳,似乎若是房俊现在站在面前,就要扑上去狠狠来几下……
武媚娘满面笑意的看着做出小女儿态的高阳公主,心中满是温情。虽然高阳公主地位崇高,性格有时亦很任性,但心地善良,绝无那种帝王贵胄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高阳公主的性格很是直爽,敢爱敢恨,她爱的就要全力维护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她恨的则连眼尾都不瞅一下恨不得一脚远远的踢开,眼不见为净……
以房俊的身份地位,武媚娘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正妻的,除非他反出家门,与房氏一族断绝关系。可武媚娘又怎么因为自己而让房俊放弃如此显赫的身份,放弃将来出将入相的锦绣前程呢?
而身为妾侍的武媚娘,能遇到高阳公主这样直率纯真的正室大妇,实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正如郎君说的那样,知足常乐……
能够执掌房俊庞大的家业,言出法随无敢不从,又有一个直率纯真不嫉不妒的大妇,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这一生,给他生儿育女,帮他执掌家业,足矣……
武媚娘微笑着宽慰高阳公主:“殿下已是如此火气,可以想见陛下会是何等恼火?现在郎君要争取再立新功,方能抵消掉此事带给陛下的不满。若是殿下去了江南,险恶环境之下郎君必然要分心照顾殿下,又哪里来的精力开拓进取呢?”
高阳公主也觉得自己有些任性,却又不愿承认,讪讪道:“已经是侯爵了,又是帝婿,干嘛还要哭着喊着跟父皇要官去江南呢?就在家里呆着不是挺好嘛。大不了……大不了本宫同意他再纳几个妾侍就是了……”
“殿下不是男人,焉知男儿的心有多大?正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总是要去闯荡一番天下,建功立业名标青史,方才不负男儿之志!岂可将他拴在家里,整日与红粉为伍?”
“好啦好啦,就知道说不过你……”高阳公主有些赧然的红着脸,低声嘀咕道:“本宫……本宫就是有些想他了而已……再说,你听听臭房俊写的什么词--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雄姿英发……他是自比美周郎,想要再娶个小乔么?”
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郎君孤身南下,两地分居……也难怪高阳公主心中有情绪。
武媚娘幽幽一叹,目光迷离:“大丈夫三妻四妾,娶便娶了,又能如何?而且,妾身又如何不想他呢?可惜,咱们这个男人啊,注定是要做中流砥柱、盖世名臣的男人,胸怀四海志在星辰,又岂是红粉温柔可以羁绊得住?”
两个小女人沉默下来,一股思念的柔情丝丝缕缕,似乎就要飞跃千山万水,将那个男人紧紧的拴住……
*****
“阿嚏!”
细雨濛濛,江南已经进入梅雨季节,缠绵的雨丝如情丝一般牵扯不断,淅淅沥沥淋得人心里发堵。站在炼铁炉前,房俊冷不丁打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心想这是谁嘀咕我坏话呢?
“侯爷可是受凉了?那咱们会房间里吧。”
刘仁轨站在房间身后,担忧的说道。
房俊也确实被这雨淋得心烦,看了看眼前冒雨搭建炼铁炉的工人,遂吩咐铁厂的一个管事道:“都停工吧,回去多熬几锅姜汤,饭菜也要多加些肉。咱家又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人家,这些日常生活的条件一定要保证,毋须在这方面节省银钱。”
那管事赶紧点头应下,笑道:“侯爷说笑了,放眼关中,哪一家有咱们对下人宽厚?无论家中的奴仆下人,还是矿上的工匠杂役,走出去都把下巴抬得老高!只要还有良心的,拍拍胸脯那个敢说一句咱家的坏话?侯爷您就放心吧,这些工匠杂役都是关中来的汉子,不习惯南方潮湿天气,所以宿舍里都是盘的火炕,每晚都烧的热乎乎的,吃食也尽可量的加量,肉类更是每餐必不可少,别说是关中,就算是放眼大唐,咱房家对下人的好都是独一份儿!不信您瞅瞅那些本地的杂工,那个不是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房俊笑骂一句:“就你话多!行了,这边好生照看着,有事再来找我。”
跟着刘仁轨回到自己的营房,卫鹰打来热水服侍着房俊洗了脸,端来两碗浓浓的姜汤,房俊端着一碗喝了。
一股热气自胃中升起,四肢百骸都舒爽起来。
刘仁轨亦喝了一碗,感叹道:“江南的梅雨当真让人难受,浑身骨头好似都锈住了一般。”
房俊擦了手坐到刘仁轨对面,说道:“是啊,本侯喜欢江南的姑娘,却不喜欢江南的天气。”
刘仁轨煞有介事的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二人相视大笑。
男人在一起,两句话就得扯到姑娘身上去……
笑谈一阵,房门又被推开,却是刘仁愿和席君买一同进来。二人脱去身上的蓑衣一起塞给卫鹰,这小子手脚麻利的挂好,照样从后厨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好小子,有眼力见儿!”刘仁愿喝了姜汤,夸赞了卫鹰一句。
卫鹰眼眸一亮,立即凑到刘仁愿跟前讨好的说道:“那士元大哥就收下我呗,只要让我进您的旅队,给您牵马坠蹬都行啊……行不行?求你了士元大哥!”
说起来卫鹰也是郁闷,各个旅队的长官都嫌他年纪小不要他。老子哪里小?大唐十四五岁提着刀上阵杀敌的府兵有的是,不照样追亡逐北,杀得突厥狼狈西逃?xǐυmь.℃òm
刘仁愿大嘴一咧,拍了拍卫鹰的肩膀:“你士元大哥我是注定要成为大将军的男人啊,身边怎么能带着你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娃娃呢?去去去,一边儿玩去,等在过个几年,毛长出来再说!”
卫鹰气得直翻白眼,却又无话可说,因为自己当真还没长出毛来……可心中不忿,便顶嘴道:“当什么大将军,就冲您这名字就当不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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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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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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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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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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