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当时不过是玩心太大,孰料却害得这么一首名垂千古的佳作误入歧途名节尽毁,只能长叹一声后悔不迭——李白吾兄,对不住了……
房俊看着长乐公主清丽无匹的玉容,笑道:“殿下意下如何?”
意会到房俊眼中的戏虐之意,长乐公主几乎下意识便道:“不要!”
继而就想起身离去,却被晋阳公主拉住手掌,后者雀跃道:“为何不要?姐夫快快作出来,兕子想听呢!”
长乐公主嗔道:“这人能作出什么好诗词来?左右不过是消遣人的。”
房俊笑嘻嘻道:“殿下这可就冤枉人了,微臣消遣谁也不敢消遣您啊,对于殿下,微臣可一直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规矩得不得了。”
“规矩个头啊!”长乐公主恨不得大叫一声,质问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当初在你家农庄的汤泉池子里,你动手动脚的是规矩?是止乎于礼?
只是这话实在没脸当着晋阳公主问出口来,一张俏脸通红,想要挣脱晋阳公主离开,却发现手掌被妹妹攥得紧紧的,只得哼了一声,嗔道:“要作便作,恁地话多?”
晋阳公主两只美眸盯着房俊,一瞬不瞬,兴致盎然。
房俊装模作样,抬头瞅了瞅清辉明月,感受着凉风徐徐,曼声吟道:“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云间水上到层城。”
小公主年纪不大,对于世情涉及不深,但是文学修养却不低,低声叙述了一遍,顿时眉花眼笑,抚掌赞道:“好诗好诗,相思缠绵温柔缱绻,只是不知姐夫是在思念谁?”
房俊看着这个钟灵毓秀聪慧绝伦的小公主,浅笑道:“银汉迢迢,心有灵犀,心念有时候是可以互通的,我在想谁,不用说出口,那人听了这诗,自然心有所感。”
一侧的长乐公主抿了抿嘴唇,目光透过窗子去看洒满银月清辉的水面,没有看房俊一眼,却柔声问道:“你……要出远门?”
离人似月,月亮每天夜里从云中映射到水中,又从水中爬到昆仑山上的九重层城,年年岁岁,长长久久,正如相思亦是天天如此,夜夜如此,明月皎洁无声,离人相思无语,其情却如同月光,云间、水上、层城,上天入地,无处不在……
分明人就坐在面前,何以却相思缱绻?
定然是离别在即,心有所感……
房俊脸上微笑,一双眼睛灼灼盯着长乐公主,柔声道:“所以说殿下乃是微臣知己……再过几日,微臣将南下,统御皇家水师与高句丽水师开战,肃清海路之上的障碍,为即将开始的东征开辟粮道,同时亦要警惕倭国趁势作乱,想来有一段时间不能返回长安。”
晋阳公主“啊”的一声,双眸看着房俊,担忧道:“要去打仗呀……父皇也是,朝中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军,何以非要派遣姐夫去战场呢?”
房俊见她恋恋不舍的模样,心下亦是不忍,故作傲然之状,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朝中猛将如云固然不假,可是论起水战,放眼大唐,有谁可以与微臣相比?陛下此乃知人善任,微臣当仁不让。”
小公主满是崇拜:“姐夫最厉害了!”
小女孩天生崇慕强者、崇拜英雄,在她心目中,房俊允文允武才华横溢,且对她爱护宠溺,乃是天下除去父皇之外一等一的大英雄,便是太子哥哥青雀哥哥亦要略逊一筹……
长乐公主抿着嘴唇,神情清淡,踟蹰半晌,方才清声道:“此去海疆万里,风波险恶,还需谨慎当心才是。军机固然不可轻忽,但亦要时常照顾自己,你是统帅,坐镇后方就好,千万莫要如在牛渚矶那般身先士卒,可别逞英雄,到头来把自己的命丢了……”
声调清淡,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
房俊心中慰贴,调笑道:“殿下这是怕微臣阵亡于疆场,没人给你写这些浪漫缠绵的诗词?”
“呸呸呸!”
晋阳公主嗔道:“出征在即,怎么能说这些晦气话呢?”
长乐公主则淡淡的横了房俊一眼,红唇微启,嗔道:“乌鸦嘴……”
明月当空,池水粼粼。
秋风徐徐,别绪离愁。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青梅竹马同卧一榻的长孙冲已然在她心中渐渐消退,或许是两人之间血脉亲情多过男女之情,合离之后,思念的感觉愈发黯淡下来,甚至有时候仔细想想,长孙冲那一张帅气的脸孔已然有些模糊。
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张笑起来有若朝阳初升一般灿烂的脸庞……
*****
“相公要下江南?”
翌日清晨,房俊回到府中更换官袍,高阳公主蹙着柳眉问道。
房俊回头,见到两个孩子正在炕上玩耍,便伸手揽住高阳公主刀削也似的香肩,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点头道:“东征在即,恐怕海路将成为运输粮秣辎重的主要途径,必须先行击溃高句丽的水师才行,否则一旦发生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高阳公主虽然不问政事,但生于皇家,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军事也略有所知,不解道:“父皇定然是要御驾亲征的,现在大军已然集结在幽营二州,届时必然是陆路为主,数十万大军锐不可当,后路畅通,何须水路运输粮秣?”
水路固然便捷,可是大军前进不可能总是沿着海岸而行,一旦深入辽东,大军就将兵分数路攻城拔寨,到时候辎重粮秣的运输依旧要依靠陆路的补给,水路反而不便。
房俊沉吟一下,叹了口气,道:“咱俩说话,莫传出去……眼下朝中对于东征太过乐观,连陛下亦是如此,根本未将高句丽放在眼内。所谓骄兵必败,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恐生不测之祸。”
大唐很强,这是肯定的,高句丽偏居辽东一隅,山地众多、民生维艰,论国力根本不可与大唐同日而语。
然而大隋亦是在国势之上碾压高句丽,隋炀帝浩浩荡荡百万大军东征,最后的下场不也是丢盔弃甲、铩羽而归?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总是会出现很多意外,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出现。
天时、地利、人和,甚至是一点点运气,都有可能左右一场战争的结局……
更何况在房俊的记忆里,这一次的东征是以失败告终的,不仅仅葬送了贞观以来大唐的大半国力,甚至有野史传出李二陛下甚至阵前被冷箭射中,箭疮一直未能痊愈,最终导致英年早逝。
虽然这次东征攻克了辽东大部分城池,但是未竟全功,临近严冬不得不班师回朝。而且也导致士气大泄,兵卒厌战情绪高涨,之后李二陛下亦曾两次发兵攻略高句丽,尽皆草草收场。
屡攻不克的辽东,成了阻挡李二陛下历史地位更进一步的伤心地……
感受到妻子依依惜别万般不舍的情绪,房俊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笑道:“今次出征,冬日必还。大海之上虽然不会结冰,但寒冬腊月风浪滔天,纵然是最新式的战船亦不敢轻易横穿大海,你自在家待着,待到关中飞雪之时,为夫定然凯旋而归。”
高阳公主轻轻依偎在房俊怀里,轻叹口气,哀怨道:“真是的,都当上尚书了,为何还要天南海北的四处征战?”
男子出征,女子在家中最是难熬,时刻要关注朝廷的奏报,看看有没有报丧的书信回来……在这个时代,纵然是统御千军万马的主帅,亦难说每一次出征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琇書網
一口脏水、一道刀伤、一场风寒……都可能要了人命。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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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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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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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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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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