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她想的都是怎么逃离他,却从未想过让他去死。
林征这话把她问住了。
如果陆竟池死了,她是不是就自由了?
江澜闭上眼,她找不到答案。
可是没有答案,往往就是答案。
她挂了电话,起身走了出去,还是叫保镖开车送她去了魔方。
来到魔方,经理就在他们包厢门口站着,看到江澜过来,他知道是正主来了。
“这位小姐您是里面那位陆先生的朋友吗?”Χiυmъ.cοΜ
江澜微微点头,“是,他怎么了?”
经理头疼地说,“他前天晚上来了就没走,晚上叫了那么多酒,白天我们打烊他还在喝,今天又是这样。”
“这么喝下去我真担心……”
那可是陆竟池啊,要喝死在他这里,他如何收得了场啊?
“我看看。”
江澜推开门,一股烟味,酒味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
包厢光线昏暗,她往里走的时候,还踩到啤酒瓶险些摔倒。
身后的保镖让经理把包厢的灯全部打开。
灯光一开,江澜这才看清楚全貌。
满地的酒瓶,桌上地上,开了的没开的,还有些没喝完的倒在地上,酒水倒得满地都是。
经理在后面解释,“他不让我们进来收拾,所以才这么乱……”
江澜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人影,他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手边还有个酒瓶,瓶口的酒不断滴落。
等江澜走近后,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个人,是女人,就躺在陆竟池的脚下。
不知道死了没有。
经理叫人把美女抬走了,江澜走到陆竟池身边,晃了晃他肩膀,“陆竟池,醒醒。”
陆竟池紧闭着双眼,眉头蹙了蹙,似乎对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看来还活着。
江澜又推了他两下。
“陆竟池!”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睛睁开一条缝,可又因为光线太过刺眼,他抬起胳膊挡住。
“灯关了。”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十分沙哑。
江澜没好气地摁灭了灯光,就留下墙上的屏幕光。
她在陆竟池身边坐下,拿开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陆竟池?你没事吧?”
陆竟池偏了偏头,迷离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你起来,我带你回去。”
江澜拉着他胳膊,企图把他拉起来,但失败了。
反而还被他反手抓住胳膊拽了回去,紧接着,她身上有一沉,男人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
他脑袋靠在她肩上,低声呢喃:“澜澜。”
身后的人见状,纷纷退了出去,帮他们后把门关好。
江澜微微一怔,“看来你能认出人,那就别装死了,起开。”
他在江澜脖颈处蹭了蹭,两天没刮胡子,冒出来的胡茬有些扎人。
江澜偏着头躲开,又抬手推了推,“陆竟池,你起开!”
“澜澜,哥哥唱歌给你听。”
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你想听什么?”
“不想听。”
可他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兀自在她耳边低吟起来。
“被这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无边夜色到底还要蒙住多少人
它写进眼里他不敢承认……”
他语调缓慢,嗓音低沉婉转,每个字都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情绪。
江澜怔怔地坐在那里,耳边是男人的吟唱。
唱了没几句,他声音便小了下来,到最后没了声音,变成了低笑。
笑声中携裹着苦涩和无奈。
还有几分,无助和寂寥。
江澜眸光闪烁,一时间忘了动作。
她没听过陆竟池唱歌,也从来不知道他会唱歌,没想到唱的这么富有情感。
和刚才那个美女学的吧?
江澜还在想,陆竟池已经放开了她,只不过又倒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她转头看去,就见陆竟池盯着天花板发呆,他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以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
江澜再次去拉他,“走吧。”
随后他又把江澜拉到怀里,这次是江澜扑在他身上。
江澜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他勒得死死的。
她隐约有发作的趋势,忽地,头顶又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
“怎么办?”
江澜一愣,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垂着眸,视线落在她脸上,但是没有焦距。
他又闭上眼,像是自言自语般说,“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江澜抿着唇,神色复杂。
包厢里安静下来,死一样的安静。
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外头的喧闹,与包厢里的安静,仿佛是两个世界。
陆竟池又忽然睁开眼,他深深地望着江澜。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扯出一抹笑来。
他手指轻抚着江澜的脸颊,低声说道:“我帮你报仇,不要走好不好?”
这是江澜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无助这种东西。
他说:“不是我做的,那又不是我做的。”
他说的语无伦次,大抵是真的醉了。
因为平时这些话,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因此现在说出来,才会如此艰难。
但江澜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想起小时候,陆婉柔污蔑她偷了东西,也曾哭着否认,明明不是她偷的,却要她来受罚。
可她是个哑巴,解释不了,所以,就只能乖乖的接受惩罚。
她盼着陆竟池回来,回来救她。
可陆竟池呢?
他能盼着谁来救他?
江澜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曾经拼了命的想发出声音,而如今,又多想自己还是那个哑巴。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玩,哥哥带你去玩,嗯?”
他捏着她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个笑,恍惚间,江澜好似看到了曾经的他。
他比她高,但他每次都会蹲下来和她说话,喜欢捏着她的脸颊,对她微笑。
江澜还在恍惚之际,他忽然坐了起来,拉住她的手,带她往外走。
他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感觉随时都会摔下去。
江澜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跟着他走。
林征见他出来,也松了口气。
但是他却拉着江澜去了停车场,他是喝多了,找不到自己车,拉了好几辆车,都拉不开。
他一怒之下,一圈砸在人家的车窗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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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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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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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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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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