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从床上爬起来,手掌接触到床单的时候,传来剧烈的疼痛。
江澜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眼,两只手都缠着纱布,指尖处也有伤口,只不过贴的是创口贴。
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脑海里隐隐约约的要想起什么,但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有种要出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格外的烦躁。
这时候门忽然推开,裴卿声走了进来,江澜抬头看着他,对于这个人,同样也迷茫。xǐυmь.℃òm
裴卿声今天穿的是黑色的长款唐装,他迈着步子走来,低着头,与江澜大眼瞪小眼。
江澜每次见到这人的长相,都会惊讶,然后在心里分辨男女。
在看到他的喉结时,江澜比划道:你是谁?
裴卿声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往上挑了挑,“又忘了?”
江澜眉头蹙了蹙。
裴卿声在她身边坐下,伸出好看的手落在她头顶,江澜下意识的躲了下。
不过还是被他摸到了,他揉着她的头发,微笑道:“我是哥哥啊,不记得了吗?”
江澜有愣了下,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打量,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
裴卿声仗着她记不得,张口就开始瞎编,“你五岁那年,我们走散了,哥哥找了你好多年,三年前终于找到你了,可是你现在却不记得了,真让哥哥伤心。”
江澜眼睛一点点放大,五岁被带回陆家她是记得的,但五岁前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陆家的人,所以……她对裴卿声的话将信将疑。
没有人会知道,在陆家的这么多年,她有多想自己的家。
尤其是在被陆婉柔欺负的时候,她都会在想,如果是在自己家,有爸爸妈妈护着自己,是不是就没有人欺负自己了。
而最可悲的是,她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陆竟池,每当夜里她都会害怕,怕自己一觉醒来连陆竟池也不要她了。
所以当裴卿声说他是自己哥哥的时候,江澜的心里像是被一只手捏了下,心脏揪着疼。
裴卿声看到她眼里蓄起的泪光,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怎么,你不信吗?”
江澜张了张嘴,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比划道:可是我为什么不记得了?
“因为你病了。”
裴卿声耐心的和她解释她的病,也好心的告诉她,现在离她记忆中的时间过去了好多年。
江澜为了证实他的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日期。
这下,她不得不信了。
江澜捏着手机,再次抬头看着裴卿声,像是要把他看穿。
裴卿声嘴角噙着人畜无害的微笑,没有任何的攻击性,温柔的就像个邻家的哥哥,太具有欺骗性了。
看着他这张脸,江澜渐渐地相信了他。
“现在相信了吗?”裴卿声问道。
江澜迟疑了会儿,比划道:我信你。
裴卿声忽然笑出声,他落在江澜头上的手指用力的揉了揉,旋即将她搂在了怀里。
“信了就好,叫声哥哥来听。”
江澜抿了抿唇,她试图开口,试了几次后,她失败了。
裴卿声低头看了她一眼,也觉得有些奇怪,她本身,是会说话的。
发不出声音,大概是和她的心理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她开口说话了也没有意义,因为第二天她还是会忘记怎么出声。
江澜趴在他怀里,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松香。
这个味道,她觉得熟悉,而且潜意识里的不太喜欢。
所以即便相信他是自己的哥哥,江澜的心里也隔着一道屏障,将她和裴卿声之间隔开。
裴卿声抱了她一会儿,才将她放开,“饿了没?”
江澜顿了顿,大概是心理作用,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裴卿声自然也听到了,他笑了声,“走吧,出去吃饭。”
他说着起身,率先往门外走去。
江澜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也掀开被子下床,她拿起手机,看到微信有未读消息,就拿起来看了眼。
一眼就看到了林征发的消息。
林征没多说别的,就说了陆竟池受伤很严重,希望江澜去看看他。
江澜看到这条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
陆竟池受伤了?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坐在她身边的裴卿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这么快就有心事了?”
江澜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裴卿声,放下手里的勺子,比划道:那你和陆竟池熟悉吗?
裴卿声目光闪了闪,他嘴角维持着不变的笑意:“当然,我现在就在陆氏工作,你想去见他?”
听到他这番话,江澜对他的身份又信了几分。
江澜点点头,如果他肯和自己去见陆竟池,得到陆竟池的肯定,那她就百分百相信他是自己的哥哥。
以后,她就是有家人的人了。
家人啊……
好遥远的词。
总感觉不真实。
裴卿声给她碗里放了个春卷,说道:“你先吃,吃完我带你去。”
江澜点头,她用手指拿起春卷放在嘴里,心不在焉地啃着。
她掌心有伤,拿不了筷子,只能拿勺或者徒手吃东西。
裴卿声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她吃得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像只仓鼠似的。
他嘴角上扬,又伸出手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捋在耳后。
江澜愣了下,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眼裴卿声。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感觉。
他虽然笑得人畜无害,但和封勤的笑不一样。
封勤的笑是一眼能看到底,而这个人的笑,只能看到表面,看不到笑容下真正的模样。
江澜收回视线,低头默默地吃早餐。
等吃饱喝足后,裴卿声便让人来收了碗筷,又让江澜去换衣服,准备带她去见陆竟池。
江澜又跟着他上了二楼的衣帽间,当裴卿声打开衣帽间,江澜见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女装时,她愣住了。
她不解地看向裴卿声,比划道:这些,都是我的吗?
裴卿声微微点头,笑容宠溺:“是啊,都是你的衣服。”
他说着,随手从衣架上取了两套衣服下来给她,“穿这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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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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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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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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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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