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守护神就在身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就连陆婉柔把她惹急眼了,也能扑上去与对方打得有来有回,有时候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时候她有底气啊,是陆竟池给她的底气。
十八岁的江澜,她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她有着陆竟池给她所有的偏爱,和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
有人说她是陆竟池身边的狗,狐假虎威,把陆竟池的话当做圣旨,他让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哪怕是让她从楼上跳下去,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只会想,他肯定会在楼下接住她。
如果不小心摔死了,她临死前也会想,一定是自己跳偏了。Χiυmъ.cοΜ
但对江澜来说,他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明,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也有人说,没有他,她什么都不是。
没有陆竟池,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的哑巴。
是啊,他们的话都应验了。
守护她的那个人不见了,她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谁都可以来欺负她。
无论她怎么呼唤,那个人都不会再出现了。
没有人给她撑腰了。
江澜红着眼眶,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眼泪无声的淌了下来。
她的目光一点点破碎,空洞的眼睛里,一片荒凉。
原来,是他不要她了。
江澜的手垂了下去,放弃了挣扎。
陆竟池掐着她脖颈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把江澜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好似要将她融入骨血。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我是哥哥。”
他声音沙哑,还有几分为不可查的慌乱。
江澜闭上眼,没有回应他。
但她心里清楚,他不是。
不是他。
江澜累了,她被禁锢在男人怀里,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缓缓失去了思考。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陆竟池将她放开。
她紧闭着双眼,睫毛上挂着泪,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眉头紧紧蹙起,连睡着了,眼角的泪还在不断滑落。
他把她放在床上,大手抚上她巴掌大的小脸,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
时间是这世间最残忍的刑罚,有些人,有些事,永远都回不去了。
就像长大以后,再也穿不进两岁的衣服,再做不到肆无忌惮的在院子里翻跟斗。
就像,江澜要的那个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哪怕就站在她面前,也不再是她要的那个人了。
他就这么坐在床头,与她紧紧挨着,中间的隔着天长地远。
胡医生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他看到屋内的人影落寞,前所未有的颓败与孤独。
胡医生暗自退了下去,假装没有来过。
大雪下了一夜。
第二天天空放晴,外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院子里的树也好似一夜间白了枝头。
林嫂和王嫂拿着铲子在门口扫雪,将雪堆到角落里,中间空出一条路来。
江澜被外边铲子的摩擦声吵醒,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心头那股失落和悲伤,又再次涌了上来。
她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没来由的疲惫席卷全身,她连坐起来都不想动。
像是察觉到什么,江澜转过头,看到床头坐着的男人,她愣了下。
他穿着那件黑色衬衣,穿的整整齐齐,靠坐在床头,低垂着眸子,正直勾勾盯着她。
江澜对上他深邃的视线,有片刻的出神。
两人谁都没说话。
江澜已经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依旧是陌生的。
哪怕他有着和陆竟池一样的脸,江澜也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熟悉的痕迹。
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
江澜兀自从床上爬起来,她无视了身侧的男人,往卧室外走去。
陆竟池也跟着她一块下楼,两人一前一后,都一言未发。
林嫂想招呼两人吃饭,但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澜径直越过林嫂,朝着大门走去。
“这……”林嫂看着门口的人影,又回头看向陆竟池,“我去跟着夫人。”
“不用了。”陆竟池撂下这三个字,大步流星地跟着走出别墅。
江澜出来后,周遭的白雪让她有些茫然,睡了一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白茫茫一片。
天上出了太阳,照在她身上除了刺眼,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沿着道路往前走,鞋子踩在积雪中嘎吱嘎吱响,雪灌进鞋里融化,冷得她遍体生寒。
江澜走了很久,才在路边看到有出租车路过。
她拦下那辆出租车,将手机上的地址给他看,司机表示明白。
出租车又将她拉到了金融大学门口,她下了车,便在路边的石墩上坐下了,裹着羽绒服,直勾勾的盯着校门。
不远处,陆竟池的宾利也停在了路边,透过车窗,看着坐在路边的江澜。
她坐了会儿,鼻尖就泛红,脸颊也一片通红。
而她就固执的坐在那里,盯着校门口,生怕错过那个人的出现。
陆竟池点了根烟,靠在车窗上,悠悠地抽着。
好在今天有点太阳,给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增添了一点温暖。
路边有人在扫雪,窸窸窣窣。
路过的学生时不时会踹一脚路边的树,树枝上的雪大片往下掉,落在江澜的身上。
幸好她戴着帽子,积雪落在帽子上又滑了下去。
就这样,她盯着学校门口,远处的陆竟池盯着她。
中间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天上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隐入了云层,天空被灰蒙蒙的乌云覆盖。
空中又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点缀着空气。
江澜的手机又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眼,是封勤给她发的消息。
她已经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了,可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她也大致了解了两人的关系。
封勤昨天给她发消息没有回,今天又发了。
[江澜,你们快要放假了吧,放假准备去哪里?]
封勤知道她和陆竟池离婚了,现在一个人住,而且他已经托人查过,江澜不是陆竟池什么妹妹,而是陆家收养的养女。
所以她和陆竟池离婚后,可以说是无家可归,放假过年应该也没有地方去吧?
想到她孤零零一个人过年的样子,封勤便于心不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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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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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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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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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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