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傻子,并没有因为消息是裴卿声发的,就故意和对方作对。
因为他能猜到裴卿声这话的意思。
陆竟池扔下手机,调转车头,把车开了回去。
他把车开回陆家,下了车大步流星往客厅里赶。
陆竟池一进门,便看见江澜跪在茶几前,手里握着笔,颤抖着签下了那份离婚协议。
他一进来,屋内的人便察觉到了。
陆夫人站起身,好似没看到陆竟池脸上的寒意,笑着说道:“儿子你回来的正好,江澜她已经把离婚协议签了,你们赶紧去把离婚证拿了吧。”
陆竟池就那么站在门口,身上萦绕着可怕的寒气,就连屋内开着暖气,也仍然抵挡不住周围降低的温度。
他目光盯着江澜。
江澜脸上惨无人色,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好似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陆夫人蹙了蹙眉,转头对江澜道:“江澜,还不把离婚协议拿过去?”
江澜低垂着头,抬手将那两份离婚协议拿起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她拖着艰难的步伐,来到陆竟池身边,双手将那份签好的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陆竟池注视着离婚协议,上面血迹斑斑。
她签字的地方,笔画歪歪扭扭,几乎被鲜血掩盖,看不清字体。
陆竟池抬手,越过那份离婚协议,想去摸她的脸。
然而还没碰到,江澜便瑟缩着退了一步。
陆竟池手僵在空中,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而又惶恐的目光,他抬眸看向陆夫人。
“什么意思?”
他声音中克制着某种情绪,但若不仔细听,听起来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陆夫人不以为意,她淡淡道:“她不是不肯签字吗?我当然要想办法让她签了,哪能让她一直赖着你?”
“竟池,妈知道,你对这个哑巴狠不下心来,但既然你都决定好了离婚,就不要犹犹豫豫的,只要能帮到你,妈不介意来当这个坏人。”
陆竟池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陆夫人。
良久,他笑了声,如果不是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他这声笑更像是,听起来更像是要杀人。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琇書蛧
“不用客气,既然离婚协议已经签了,赶紧去把离婚证拿了,省得我一天看见这个哑巴心烦。”
陆竟池攥着江澜的手腕,强硬地将她手拉了过来,她指尖还在渗血,鲜血顺着手指滑落,将整个手掌心和手背都染的通红。
整只手,都鲜血淋漓。
“谁做的?”
陆竟池这话一出,何妈瑟缩了一下。
上次江澜被罚跪玻璃,那时候她正好不在,那两个佣人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不见了。
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这下何妈心里直发毛,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陆夫人。
陆夫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挺直腰板对陆竟池说:“我做的,怎么了?”
“你该不会,想要为了这个哑巴,把我这个当妈的杀了吧?”
陆夫人摆着母亲的架子,不甘示弱的瞪着陆竟池,她觉得陆竟池再怎么冷血,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更何况离婚是他自己决定的,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他一把而已。
“竟池,离婚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要是真的还喜欢这个哑巴,那你离婚干什么?”
陆夫人咄咄逼人。
陆竟池目光闪了闪,他与陆夫人对峙良久,才收回目光,看了眼江澜手里的离婚协议。
上面的鲜血快要干涸,斑斑点点,无比刺眼。
他攥着江澜的手,拉着她离开了别墅。
陆夫人看着两人背影,脸色也变得阴鸷起来,她咬牙启齿地说:“他是真的想和那个哑巴离婚吗?”
何妈战战兢兢地道:“少爷都签字了,自然是真心想要离婚的。”
陆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神色阴沉,“那我就看着,如果他不和哑巴离婚,我不介意把这个恶人当到底!”
江澜被他拉到车子前,她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地面下过雨,有不少积水,她正好坐在水坑里。
冰凉的水渍渗透布料,无孔不入的钻进肌肤。
陆竟池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份离婚协议,等他回头,江澜颤抖的将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江澜望着他,哪怕是刚才跟他谈条件的时候,她眼中仍然带着几分倔强和光芒,而此时此刻。
她看着陆竟池的眼神,满是破碎与苍凉。
陆竟池沉默良久,缓缓伸出手,接过离婚协议,抬手就要撕掉。
江澜立马抱住他的腿,祈求他,“不…”
他手指一顿。
江澜狼狈的仰着头,眼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中滑落,她哀求他。
“是你自愿签的?”
江澜闭上眼,用力的点头。
她比划道:求求你,不要撕掉。
她被逼着签了这份协议,他怎么能就这样撕掉……
江澜比划着手指,因为受了伤,她手指每动一下,她的脸色就痛苦一份。
江澜:就当我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你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吧。
江澜:放过张奶奶。
若是她被扎这几针,能换来陆竟池几分怜悯,让他放过张奶奶,放过她。
那她就值得了。
而不是被他这样毫不在意的撕掉。
陆竟池缓缓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撕了,别哭。”
江澜深深地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凄凉与哀求。
她眼从眼角滑了下来,顺着脸颊蜿蜒滑到下巴。
陆竟池伸出手,替她才是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让他放过她。
她竟然让他放过她!
他眼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芒,几番挣扎,他才闭了闭眼,从江澜脸上移开视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们回家。”
江澜听见‘回家’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
她有家吗?
她哪来的家啊……
几天前,他所谓的那个家,也被夏颜踏足了。
江澜挣脱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陆竟池看着她的疏离,神色愈发的不受控制,恍然中,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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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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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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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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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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