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陆竟池掐着她下颚的手重了几分,“听见了吗?”
江澜吃痛,回过神来,点了下头。
他又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起来,知道吗?”
江澜浑身一僵,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他真的做得出来。
她只得艰难地点头。
陆竟池这才放开她,手指轻抚着她的脸蛋,“这才对。”
他俯身去吻她的唇,江澜想到医生的话,下意识偏头躲开。
陆竟池眯了眯眼,将她的脸掰回来,语气带着危险的气息,“刚说完就忘了?果然不长记性。”
江澜急切地想要比划解释,但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极了在抗拒他。
他攥着她的手,扯下自己的领带将她双手绑了起来。
她拼命的摇头,因挣扎的幅度太大,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摔在结实的地板上,疼的她头晕眼花。
江澜蜷缩起身子,满是哀求的望着他,泪眼模糊的眼中夹杂着几分恐惧。
陆竟池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拎起来,深深地盯着她眼睛。
“你在怕我?”
江澜望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知是吓的,还是小腹疼的,她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笑了,笑的毛骨悚然,眼底没有一丁点笑意。
“为什么?”他盯着江澜的眸子,像是要从她眼睛里找出答案,“为什么要怕我?”
江澜闭上眼,偏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
真的是她贪心了吗?
想要他的爱,又想要自由,所以她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她抖得厉害,陆竟池嘴角的弧度随之慢慢消失。
下一秒,陆竟池将她抱了起来,紧紧的箍在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他换了语气,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怕,你像原来那样听话,我们就会好好的。”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那是江澜最喜欢的味道,她曾听人说,栀子花的花语是一生的守候。
从此她爱上了栀子花,每每他穿上她洗的衣服,闻着栀子花的味道,她都会觉得,他是爱她的。
这世上永远不缺可悲的人,尤其是,自欺欺人的人,最可悲。
陆竟池解开她手腕的领带,他捧着她的脸,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江澜不想去看他,有时候,他就像精神分裂一样,阴晴不定。
每次她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又会将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压下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和现在一样,他捧着她的脸,认真的注视着她,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们生个孩子吧,你喜欢孩子吗?”
江澜眼睑微微一颤,她蓦地抬起头,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说:“我说真的。”
刹那间,寒意肆虐席卷到四肢百骸,莫大的悲痛涌上喉头,眼眶烫的厉害,四肢冷到麻木。
她动了动嘴唇,心里灌了铅似的,呼吸扯着胸腔坠疼。
江澜抬起手,想说点什么,可她该说什么?
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说你为什么不来救他?
说为什么,他现在才想要孩子?
没有意义了啊。
她手指就那么僵在空中,望向他的目光支离破碎。
陆竟池眉眼低垂,注视着她那双迟迟没有动作的手指,片刻后,他又将视线移到江澜脸上。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带着丝丝凉意,自顾自的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江澜听着这话,她忽然笑了,眼泪不断的溢出眼眶,让人分不清她是笑多一些,还是哭多一些。
陆竟池目光灼灼,固执的在等她回答。
江澜扯了扯嘴角,她抬起手,缓慢的比划出几个字:我喜欢女孩。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将她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低声说:“女孩好,女孩听话,我们生女孩。”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了下来。
如果是一个月前,他说这话该多好。
那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她有宝宝了。
她就不用像个小偷一样,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买漂亮的小衣服,可以像所有母亲那样,期待着宝宝来到世上。
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了。
江澜笑着点头,笑容与目光一样苍凉。
笑的好假。
陆竟池擦不干净她的眼泪,暗哑地开口:“别这样笑。”
江澜缓缓收起嘴角的笑,露出她此刻最真实的模样,却比她笑着更让人心烦。
陆竟池无声的叹息一声,眉宇间显露出几分不耐,他突然站起了起来,一言未发,转身上了楼。
江澜坐在冰凉的地毯上,她闭上眼缓了缓,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把刚才发生的事赶出脑海。
很多事只要不去想,就不会烦恼了。
她睁开眼,拉开抽屉里,拿出里面的药去了厨房。
她接了一杯水,盯着手里的药片,想到陆竟池的话,她又开始走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世界了无生趣。
厨具中的刀明晃晃的闪着光,好似在向她招手,蛊惑着她拿起它,从这个世界解脱。
江澜直勾勾的盯着那把刀,手里的药片也变得沉重起来。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那把菜刀面前。
“晚上想吃什么?”
正当她要伸手去拿的时候,陆竟池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口,江澜的手一顿。
刚才那股疯狂的念头,伴随着他的声音,悄无声息的消散无踪。
活着需要勇气,死也需要勇气。
她放下水杯,转身看向陆竟池,他和往常一样和她说话。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牵动江澜心绪,左右她的思绪。
江澜抬手比划道:想喝粥。
“我叫人送过来。”陆竟池说完,视线又落在她手边的水杯上。
不过也只是看了眼,便转身出去了。
江澜吐出一口气,她又回头看了眼厨具架上的刀。
她抓起水杯,将药片放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很快,陆竟池订的餐到了,是林征送来的。xǐυmь.℃òm
林征将饭菜摆上桌后,察觉到陆竟池和江澜之间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沉闷和诡异,林征不敢多待,摆完东西就走了。
江澜习惯性的站起来帮他盛粥。
忽然听他说:“以后在公司,除了我和林征的话,你谁都不必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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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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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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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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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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