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传来撕裂的痛。
眼圈倏地红了,忍住涌上的酸涩,低头看着楚黎川紧紧握着她手腕的大手。
他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修长,骨感充满力量。
恩宁很喜欢楚黎川的手,晚上睡觉都要握着他的手。
此刻,这只大手,十分有力地抓着她,仿佛生怕稍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似的。
恩宁死死咬住嘴唇,忍住心口扯痛,慢慢掰开楚黎川的手指,近乎用尽全身力气,脱力地扶住身侧的池安,一起进入安俊的病房。
楚黎川站在门口,抬着的手,依旧保持刚刚抓住恩宁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石化。
林放苍白着脸色,昨夜输了不少血,又一夜没睡,他这会儿晕的厉害。
实在担心楚黎川,将他抬着的手,慢慢放回他的身侧。
“boss,别担心,少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年你才多大,你又没有参与其中!少夫人会知道最后如何做选择。”
楚黎川沉默不语,目光呆呆望着病房内。
安俊正处在昏睡中。
不知道是知道恩宁来了,还是睡醒了,又或者伤口太痛被疼醒。
恩宁走到床边,站了没一会,安俊吃力睁开眼。
安俊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碎掉似的,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愈显眉眼浓黑,似被精心描画过。
他看到恩宁,明显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恩宁会来,也没想到,楚黎川会让恩宁来见他。
安俊低低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楚黎川啊楚黎川,该说你自信呢?还是太狂妄呢?又或者,你根本不在乎,呵呵……”
“是啊!你这辈子,在乎过谁?安然从小喜欢你,为了嫁给你,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最后换来什么?”
“一个在你身边相伴多年的人,不曾换来你丁点怜悯,何况是新人?”
恩宁听出来,安俊口中的新人,是在说她。
她看着安俊嗡动的唇瓣出神一阵,慢慢回头,看向身旁的池安。
原来,安俊的唇形和哥哥很像很像。
池刚曾经说过,虽然她和哥哥是龙凤胎,但哥哥的唇形最像妈妈。
恩宁默默抓紧掌心,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你如何知道,我们是兄妹的?”
安俊挑着眼尾,几分自嘲,几分悲凉,几分惭愧,“我之前动过你和洋洋的亲子鉴定样本,我没丢!得知我们很可能是兄妹后,用你的样本做了个鉴定。”
“若非有证据证明,我岂会相信楚黎川的话!”
恩宁的心头狠狠一沉。
原来,楚黎川早就知道,她和安俊是亲兄妹!
若不是她在私底下悄悄调查,楚黎川是不是打算隐瞒她一辈子?
安俊看到恩宁眼底的疼痛,吃力从床上起身,捂着腹部,痛得眉眼紧皱。
“你不要相信他!楚黎川没有心,他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与他再亲近的人,他都可以说割舍就割舍!”
“他母亲死的时候,他没掉一滴眼泪!还有他堂哥,他说杀了就杀了!对待至亲,尚且如此,何况是你?”
恩宁死死抓着掌心,指甲深深刺入肉里,身子不住发抖。
池安急忙扶住她,喝道,“你别说了!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安俊又笑起来,笑得直咳嗽,“感情好?什么叫感情好?为你们解决一些经济麻烦,对她呵护就是好了?那是任何一个男人对自己的老婆都能做出来的事!”
“那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他欠你们的!就是他把命给你们,他楚家也还不起。”
安俊瞪着双眼,喊的很大声,脖颈上的青筋都凸出来了。
恩宁头晕的厉害,依靠在池安怀里,颤抖问,“先不说这些,我问你,池刚……池刚是不是你害死的?”
安俊皱了皱眉,“他对你一点都不好,你还在意他?他从小对你们动辄打骂,占着母亲留下的房子,还要你们自己捡垃圾攒学费,这种混蛋,你还在乎他?”
恩宁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好与坏都是我们的事,可你因为仇恨蒙蔽双眼杀人就是不对!我是讨厌他,也恨他,但我不会杀了他。”
“安俊!”恩宁用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你为了安然做了很多伤害我的事!我虽讨厌你,憎恶你,但也因为你对安然不顾一切的兄妹情感动过。”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心狠手辣,道德泯灭的人,你不该是这个样子。”
恩宁视线模糊,差点落下泪来,“你变成这个样子,让我和哥哥如何面对你?”
恩宁的潜意识是希望认这个哥哥的。
可他坏事做尽,伤害那么多人,手上沾满鲜血,让她如何认这个哥哥?
安俊半晌无言,苦笑几声,声音干涩,“我说我没杀他,你信吗?”
“我倒是想杀他!可他都那个样子了,杀他倒是帮他解脱了!不如让他活着,像个活死人,受尽折磨!”
“那……那你,几次三番找他……做什么?”恩宁颤声问。
“问他关于母亲的事!但他说话不清楚,记忆混乱,也没问出来什么细节。”安俊定定看着恩宁,一字一顿问。
“我没杀他,你信我吗?”
恩宁的唇瓣颤了颤,艰难吐出一个字,“……信。”
安俊笑了,“信我就好!我还以为,在我死前,见不到你!没想到,楚黎川会让你来见我。”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亲自调查,并且多次取证,你听好,记住了。”
“不要再被楚黎川蛊惑!楚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不要再被他们蒙骗。”
“恩宁,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无法对你和孩子们造成的伤害恕罪,只能尽我所能,做多少算多少。”
安俊将他在云城数月,调查出来的线索,全部告诉恩宁。
原来,父亲的车祸是楚连江所为,安俊找到了当年帮父亲修车的修理工。
那个修理工亲口承认在刹车片上动了手脚,导致父亲的车子刹车失灵,冲入江里。m.xiumb.com
恩宁听到这个真相,整个人都虚脱在池安怀里。
接着安俊又告诉恩宁。
“当年在江里,并未打捞到你父亲的遗体!母亲因为打击过重,精神恍惚!在二十多年前,没有网络,通讯也不发达,受害者家属没有一直追着警方要人,警方便结案了!”
“可在半个多月后,有人去警察局报案,说在江边捡到一个人,一直处在昏迷中,希望警方帮忙寻找家属。”
“后来,来了一批神秘人,将人接走了,还在警局销了案。那群神秘人是谁,我没查到线索,但大概率可以肯定,你父亲还活着。”
“恩宁,害你们一家妻离子散的人是楚连江!如果不是楚连江害了你父亲,母亲不会自尽,让你们兄妹从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知道这些,你还能心安理得和楚黎川在一起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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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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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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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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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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