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声质问,双手护着肚子,身体向后瑟缩,全身戒备地盯着楚黎川。
“这个孩子……”
楚黎川捏紧手里的单子,声音微顿,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痛色。
“还是打掉吧!”
“楚黎川,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恩宁心痛地看着他,视线模糊,眼泪摇摇欲坠,“好啊,你终究还是做了性别筛查!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不管男孩女孩,不管健康与否,都不会剥夺孩子生命的权利!”
“你为什么食言?为什么出尔反尔?”
“就算是女孩,就算有遗传心脏病,又怎么了?你问问蔓可,她会希望自己还没出生被打掉吗?”
“你问问欣欣,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吗?”
恩宁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顾若妍急忙扶住她,不让她太过激,小心动了胎气。
恩宁嗤声笑着,“我好庆幸,当初怀孕时,你毫不知情!不然是不是欣欣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
“说郑浩残忍,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恩宁……”
楚黎川想说什么,被恩宁怒声打断。
“别叫我!楚大总裁,我不认识你!”
恩宁抓起一个枕头,砸向楚黎川。
“出去!”
楚黎川将手里的化验单捏成团,转身出门,砰地一声将门摔上。
恩宁愈发生气,指着门外,“看吧,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打掉这个孩子,和嫌弃欣欣有什么区别?他残酷到让我可怕。”
“恩恩,别生气,别生气,深呼吸!你先冷静一下!他选择让自己的孩子有高质量的生活,未必是错!你不想抛弃你的孩子,也不是错!”琇書蛧
“你们现在需要好好沟通一下,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而不是各持己见,一直吵下去。”
“若妍,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当初韩冰让你堕胎时,那种失望和锥心之痛。”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韩冰不爱那个孩子,你老公是因为爱,才做出这个选择!”
“什么追求高质量生活!按照他的意思,若有一天,欣欣发病,整日需要药物治疗,难道不治了吗?我若得了绝症,久治不愈,也选择放弃治疗吗?”
“蔓可会因为自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顾若妍和恩宁聊了很久,恩宁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睡了过去。
顾若妍轻手轻脚出门,发现楚黎川还在门外,酝酿了一下语言,问道。
“楚先生,你当真选择放弃这个孩子?”
楚黎川没说话,脸色阴沉犹如阴云笼罩。
顾若妍有点怵楚黎川,不敢再继续多言,正要下楼,被楚黎川叫住。
“这个孩子,不能要,劝一劝恩宁。”
“为什么?”顾若妍不解。
楚黎川沉默了几秒,“就是不能要。”
楚黎川说完,走向电梯下楼。
林放已经被放出来了,开着车在医院门口等楚黎川。
楚黎川上车后,林放问,“BOSS,我们去哪儿?”
“亲自去抓郑浩。”楚黎川一字一顿,字字如冰豆。
林放看了看手机里的信息,汇报道,“昨晚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郑浩的动向,他凌晨三点离开舒家,跟了一段路,被他甩掉了!现在不知去向。”
“安家那头也在找郑浩,安然暂时也没有消息。不过可以肯定,安然没有离开帝都!她被限制出入境了。”
楚黎川捏了捏额角,“林放,让郑浩出来,我做错了吗?”
林放愕然,他哪里敢说BOSS错了,“如果不让他出来,让大小姐报复一下,解解恨,大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快乐,无法释怀。”
楚蔓可现在需要折腾,需要释放心底积压的怨恨和愤怒。
自从郑浩被抓,楚蔓可看似很开心,但依旧夜夜梦魇。
心底的恨若不得以释放,积压已久,便会成疾。
楚黎川已经觉得很对不起楚蔓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楚蔓可画地为牢,成为困兽。
*
安然现在藏在郑浩曾经关押她的那个小木屋里。
这里没有电,位处偏僻,周围没有监控,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楚黎川不会猜到,她会藏在这里。
木屋昏暗,四处漏风,尤其到了晚上,又阴又冷,寒意直入骨髓。
安然在身上套了好几件衣服,将自己裹成球,依旧冷得直打颤。
她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这样也好,不开机,不会被定位,会很安全。
可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郑浩变态狰狞的嘴脸,在这里肆意折磨她的场景。
她用力踹了木板床几脚,“郑浩,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下地狱!”
“哦不对,你现在已经在地狱了!”
又往身上裹了两层衣服,靠着墙角,这样能躲避一些寒风。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好像要下雪,今天一整天都阴沉沉的。
安然想为自己烧点热水取暖。
可她不会用煤气罐,试着打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开火。
她挥起灶台上冷冰冰的盆子,用力砸在灶台上,将盆子砸出好几个大坑,又将盆子狠狠摔在地上。
她在行李箱里翻了一通,带来的面包饼干之类的食物,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不剩什么了。
颓废地坐在地上,望着昏暗潮湿的破败木屋,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张宇,都怪你!为何没有成功?如果成功了,我就不用东躲西藏,不用担惊受怕,吃也吃不饱!”
“你死都死了,为何不拽一个一起去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天爷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从五岁时第一次见到楚黎川,我就发誓要做他的妻子!”
“我要成为楚家的人!”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二十年啊,为何换来这样的结果?不公平,天不公平了!”
“我不服!呜呜呜……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安然坐在地上,蜷着双腿,哭得泪如泉涌。
五岁那年,那一场洪水,她遇见了张宇,也遇见了楚黎川。
那个俊帅又贵气的少年,好像漫画中的王子从书里走了出来。
只一眼,她便被楚黎川迷住了。
从她记事起,母亲经常对她讲,女孩子将来一定要嫁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
不要想什么爱情,什么潜力股,白手起家的辛苦和操劳,会将一个女人的青春彻底拖垮。
母亲是谢家大小姐,虽然谢家当时不算帝都豪门,但有一家发展不错的上市公司。
嫁给父亲后,俩人一起创业,没几年母亲便病痛缠身,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
安然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往高处走,哪怕用血肉为羽翼,也要纵身抵达。
那场洪水中,安然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豪门。
当时,楚黎川母亲邵静怡的车子被掩埋在泥沙之下,是楚黎川的舅舅邵静霖拼死护住邵静怡一条命。
楚黎川带来很多黑衣保镖救援,其后赶到的救援队和医疗队,也都簇拥在他们那边,以他们为重。
现场还来了好多记者,对着他们拍照。
当时的安家只是一个小作坊,安然从来没有见过豪门的阵仗。
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原来,有钱人可以享受所有优选特权,那就是站在云端上的人。
她发誓,长大后要过那样的人生,被万众瞩目,被所有人簇拥力捧。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成功迈入楚家的大门。
可最后,因为池恩宁这个变数,她的所有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她岂能甘心?
门外传来响动。
安然吓得周身一颤,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到床底下,掏出口袋里用来防身的壁纸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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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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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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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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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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