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的一点儿都没错,祁教官现在就是想要闯出一条死中求活的路来。
却说那天夜里,祁教官从渡船上跳下后,果然如陆二猜想的那样,借着夜色的掩护,顺着水流就向下游游去,不但躲开了陆二他们的搜寻,还凭借自己良好的水性,途中攀着一块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破木板,一直顺江漂流了二十多里,直到快精疲力尽时,才择机上了江岸。Χiυmъ.cοΜ
开初的几天里,他只敢在江边的树林和一些偏僻的小村落来回游荡,就用身上仅剩的几个大洋偷偷进村买点吃食度日,也还亏得他多年的军队生活,身体还算健壮,风餐露宿好几天也没生病。
但是,当他的大洋快用光的时候,他意识到再如此下去,即使不被宋明轩的那些黑帮手下找到灭口,恐怕也会病死和饿死。
他也不是没想过远走高飞,他当教官多年,经常带着学员外出野练,南京城周边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真要想离开,也不是没办法。
但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抛家离子,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而那个人面兽心的宋明轩却依然安坐高位,继续他大权在握、鲜衣怒马的生活,他要揭露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死也要把他拉下水。
而且在躲避逃命的这几天里,他也把自己的问题想得明明白白,虽然他有泄密之嫌,但无通敌的心思,即使被军校抓住,顶多也就是开除军籍判几年刑而已,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现在要揭露宋明轩的丑恶嘴脸,让其为了些许利益,就欲置胞泽于死地的恶毒行为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要主动投案自首,把一切实情交代清楚。
于是,在随后的几天里,他就开始有意识向南京城方面游动,多年的军事生涯告诉他,既然宋明轩有了杀心,就不可能不会有防着他的手段。
所以他不敢走大道直接进城,想先装扮成个叫花子(其实也不用装扮,他现在就已经是一副叫花子的形象了),再慢慢向南京城靠近。
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很残酷,就在他走到距离南京十几里一个叫做小庄码头的小镇上乞讨吃食的时候,却遭到了其他几个乞丐的联合殴打和驱赶,这时他才知道,就是当个叫花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家乞丐也是有地盘划分的,也有等级之分,贸然去人家地盘上乞讨,就等于是虎口夺食,不打你打谁?
后来等到天色暗黑之时,他乘着一个包子铺老板没注意,直接就抢了几个包子就跑,就在快要跑出镇子的时候,还被路边的狗扑上来咬了一口,而且还惊动了几个帮会耳目,暴露了自己。
这时的祁教官就开始艰难起来,而且他凭着多年练就的观察力,发现小庄码头和其它一些大的集镇开始出现一些陌生精壮汉子,就怀疑是哪个陆二派出的黑帮杀人,更是不敢轻易露面。
今天,他已经来到了距离南京城最近的牛街镇,这时的他模样已经大变,十几天饥寒交迫的生活让他身体消瘦了许多,蓬头垢面,脸上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胡子又长又拉渣,上面还沾着很多污垢,破烂的衣服裤子已经脏得分辨不出颜色,只有他一双眼睛还警惕地观察着前方镇子口的情况。
此时的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本来镇子外也有条小路可以绕行,但是眼看阴沉沉的天空就要落雨,再加上现在腹中空空饥饿难耐,浑身都没了力气,而且前天被狗咬到的伤口都开始化脓,再不想办法进南京城投案自首,怕是伤病就会要了自己性命。
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进镇子去弄点儿吃的,哪怕是一点儿猪食也能撑到他走进南京城。
作为多年的炮兵教官,他基本的观察力还是具备的。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镇子口的一间茶铺坐着几个黑衣汉子,相互也不交谈,只是把一双双眼睛往外瞅着,而且看到他们几个腰间都鼓鼓囊囊的,不是有枪就是藏着刀,就知道肯定是陆二的手下。
他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和他们比耐心,同时盼望着快下雨。他看到那个茶铺只是简单地搭了个茅草凉顶,根本防不住雨,下雨后那几个帮会人员肯定要进屋躲雨,自己只要混进了镇子,这些帮会人员莫非还能像军队一样挨街挨户地戒严警卫?
不多时,就在祁教官肚子又一次咕咕直叫之时,天空中的雨点像天女散花一般密密麻麻落了下来,祁教官也不着急,只是张着大嘴吞咽落在口中的雨水,他不仅仅是饿,也同样口渴得厉害。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祁教官朦胧中终于看见几个大汉坐不住了,纷纷钻进茶铺的里间。
就在这时,刚好有七八个急着进镇子避雨的行人背箩挑筐地奔跑过来,祁教官学着他们双手捂着头,从路边蹿出,不声不响就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一瘸一拐向镇子里跑去。
进了镇子后,一行人都纷纷来到有屋檐的房子前站住避雨,这时才发现身边一股子馊臭味传来,都纷纷转头,终于发现祁教官这个比乞丐还更脏臭的人,都嫌弃地纷纷咒骂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把箩筐放下就准备动手赶人了。
祁教官生怕惊动了帮会人员,也不敢回骂,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走入了瓢泼大雨之中,浑身湿淋淋地向镇子的另一边蹒跚而行,心里的悲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就在半个月前,自己还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受人尊敬的少校教官,现在却是变成了几个乡巴佬都唾弃的乞丐,想着想着就不由悲从心头起,眼泪混着雨水是哗哗直下。
此时他的心里有多凄苦,心里对宋明轩的恨意就有多浓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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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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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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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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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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