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之下,价格不菲的翠玉琉璃瓶被摔得粉碎。
这是发生在北海城城主府中的事情,此刻,北海城的最高执掌者,北海城城主,呼延骆站在城主府的大堂中,眼神死死的盯着前来汇报的那位披甲将军。
“废物!”
呼延骆发出了一声怒喝,本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将领立刻将头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千人马,连三个人都拦不住?养你们有何用。”
呼延骆的声音,透着一丝寒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那名将军脑袋抵在地上,闷声道:
“属下该死,望城主责罚。”
呼延骆怒声道:
“惩罚你有屁用,我要知道的是那个人去哪里?”
那名将领支支吾吾道:
“他们冲开了军阵后,便逃走了,属下可以保证的是,他们应该没有出城,但是躲在哪里,还未查清楚。”
呼延骆气急而笑道:
“未查清楚?你可真有本事啊,一千重甲军交在你的手上,死伤三百多人不说,还没有拦住对方,你说我该将你怎么办?”
将领打了个寒颤,最后咬了咬牙道:
“属下愿意领罪,自请处死。”
呼延骆眯了眯眼睛,盯着眼前那位不敢抬头的将领,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道:
“先别急着死,要死也等给我找到人再说,到时候,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吧。”
那名披甲将领身体微微一抖,随后咬牙道:
“属下知晓了,只要查到三人所在,这次,我为冲杀先锋,要死也会是我第一个死。”
呼延骆淡漠道:
“很好,下去吧。”
那名将领直起身子,抱拳磕头后,便大踏步的转身离去了。
在他走后,呼延骆眼神深邃的看向大堂外,低声道:
“一个小小的暗蝶,竟然是一位气海境的高手,我倒是小觑对方了,这样的人,怎会到我这里来做一个本就是弃子的暗蝶呢?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呼延骆想了想后,对门外的护卫沉声道:
“去请罗刹门的贵客前来,我要一叙。”
门外的护卫点头称是,随后便匆匆离去,呼延骆则是看着门外,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声道:
“气海境又如何,既然你敢留在这里,不管你达什么目的,我都让你有来无回。”
......
北海城的城东,一处废弃的古庙中,一群乞丐,相互拥挤在古庙里,各自抱团取暖,也有的在吃着不知从哪里捡来或者偷来的烧鸡,十几名乞丐为此抢作一团,混乱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三道身影走入古庙之中,最前方的一人,打扮样子与古庙的乞丐无异,身后的二人,反倒是穿着得体,一男一女,男子样貌清秀,女子肤白貌美。
这三人正是韩无涯与韩飞和玉罗刹,玉罗刹跟着韩无涯走入古庙后,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微微皱眉,对于她来说,并不会对乞丐有什么厌恶之情,但也谈不上多喜欢。
反倒是韩飞不但没有不适应,反而是有些饶有兴趣的样子。
走在最前面的韩无涯最是淡定,对于那些哄闹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而那些乞丐在看到韩飞二人进来后,都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眼珠子在玉罗刹的身上转悠了好几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很快就又被那抢夺的已经不剩什么的烧鸡吸引了过去。
韩无涯带着二人穿过乱哄哄的古庙前殿,直接来到了后院之中,相对于前殿的喧闹,这里显然要安静很多。
空空荡荡的后院,没有一个人,整个院落中,只有一张藤椅和一个酒葫芦,再无任何东西可言。
韩无涯习惯性的坐在了藤椅上,拿起酒葫芦便是大大的灌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韩飞打量了四周一眼,问道:
“你这段时间,都是待在这里?”
韩无涯看着他道:
“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韩飞饶有兴趣的说道:
“这里虽说偏僻,但也不算是很隐蔽,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过你?”
韩无涯撇了撇嘴道:
“北海城的搜捕人马,不止一次的查过这里,其实他们已经将整个北海城的所有角落,都查了一个遍,只可惜,我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却看不到,就因为他们怎么都不相信,我那样的一个人,会和乞丐混在一起。所谓大隐隐于市,就是这个道理。”m.χIùmЬ.CǒM
韩飞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句话,然而韩无涯却继续说道:
“当然。如今我暴露身份,他们自然也就会注意到这里,所以,我想很快,这里便不会如此安静了。”
韩飞笑道:
“那你还回来干嘛?”
韩无涯扬了扬手中的酒葫芦道:
“我剩下的好酒不多了,全都在这个酒葫芦里了,便是丢了命,也不能扔了它啊。”
玉罗刹扯了扯嘴角道:
“酒鬼!”
韩无涯哈哈笑道:
“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不是酒鬼,又怎么可能当了那么多年的酒馆老板。”
韩飞看了看古庙前殿,不由笑道:
“虽说动静闹腾的大了点,但也让我见识了一位真正的沙场悍将的风采,并不算亏,千军万马,吾往矣,果然厉害。”
韩无涯扯着嘴角道:
“小子,想要学我的控制真气的手段,也不用如此拐着弯的拍我马屁。”
韩飞倒是不脸红,反倒是怡然自得道:
“既然想要学东西,自然要说些好听话,这也是正常的。”
玉罗刹皱眉道: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吧,我今日一直都有留心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暗月阁杀手,我敢保证,先前在我们冲阵的时候,他们就潜藏在四周,可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动手,这里面多少有些古怪,难道是他们被你的出手给震慑住了?”
韩无涯没有回答,韩飞却率先说道:
“不是他们没有出手,而是有人出手拦住了他们。”
玉罗刹微微惊讶,韩无涯却一脸淡然,显然也已经知晓此事,韩飞转头看向古庙前殿方向,朗声道:
“宋先生还准备在那里偷听多久?”
玉罗刹心中一动,也转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一位儒生,施施然的从前殿走了过来,依旧是如沐春风,满脸笑意。
韩无涯同样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微微波动。
“韩公子的耳力之强,宋淮安佩服。”
宋淮安微笑说道,韩飞则是轻笑一声道:
“宋先生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否则,以先生的修为,在下不会如此轻易察觉到的。先前,多谢先生拦住暗月阁的杀手。”
宋淮安微微一笑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罢,他转头看向了韩无涯,同样是微微抱拳,轻声道:
“见过韩将军,一别多年不见,将军别来无恙。”
韩无涯终于开口道:
“还真是多年不见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少年郎,如今却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宋三绝了。”
宋淮安同样有些感慨道:
“当年见到将军时,将军同样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那个时候,将军端坐于马背上,领军而行的样子,在下可是记忆犹新。”
韩飞好奇道:
“原来二位多年前就认识了?”
韩无涯说道:
“算不上认识,只是曾经跟随将军前往稷下学宫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初入学宫的芊芊学子,尚未崭露头角。”
宋淮安却说道:
“可是那个时候,韩将军已经是名动大夏的青年将领了。只是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世事变迁,我不再是那个一心求学的少年,将军也成为了不为人知的暗蝶。”
韩飞露出一丝好奇来,先是看了看脸色平淡的韩无涯,又看向宋淮安,不由问道:
“听起来,这里面似乎还有一些故事,趁着还有些时间,不妨说来听听?”
宋淮安看向了韩无涯,韩无涯却淡漠道:
“已然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有什么好说的,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故事?”
宋淮安见状微笑道:
“既然将军不愿提及,在下自然也不好越俎代庖,我来这里,只是顺道看看,见见故人,别无他意。”
韩无涯微微皱眉,看向韩飞道:
“好了,不管是叙旧还是商谈,这里都不是合适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
说罢,他率先向着古庙前殿走去,韩飞和宋淮安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跟在他的身后而行,玉罗刹则是走在最后,走到前殿时,韩无涯站住了脚步,看向四周用奇怪眼神看着他们的乞丐,沉声道: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傻子,念在我借助你们躲避多日的份上,我只说一点,这里很快就会有很大的危险,你们现在最好马上离开,另寻他处,当然,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但死了可别怪我。”
说完后,他不再犹豫,大踏步的向着古庙外走去,韩飞几人自然也不多言,纷纷跟上。
在他走后,所有乞丐都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片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然,有些机灵之辈,已经纷纷起身,向着古庙外而去,有些不以为然者,自然不愿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避难所,只是抱着柱子休息,全然不曾理会。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一支数百人的重甲士兵,便包围了这里,先前在城主府中,战战兢兢的那位披甲将军,风风火火的踏入古庙中,目光在那些依旧赖在这里的乞丐身上扫了一遍,并未发现自己要找的人,眼中闪出一道寒芒来,转身向外走去,同时沉声道:
“全部杀了!”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那些重甲兵士,立刻抽出腰间佩刀,如狼似虎的冲向了那群手无寸铁,一脸惊慌的乞丐们。
下一刻,一阵阵凄厉惨叫,伴随着鲜血喷涌,在古庙中传了出来。
不到片刻的功夫,古庙中的所有残留乞丐,便不再有一个活口。
随着那些士兵离开古庙后,披甲将军淡淡道:
“把这里烧了,然后通知所有校尉,见到乞丐者,全部缉拿,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他身后之人立刻动起手来,片刻的功夫,一座荒废古庙,已然在熊熊大火中变成废墟!
而此时,韩飞他们一行人,就在距离古庙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韩飞的眼神微眯,缓缓道:
“还真是狠啊,这是一点退路都不给你留的意思,只是凭白搭上了那些无辜乞丐的性命,未免有些过了。”
韩无涯就站在他的身边,此刻全然换了一身打扮,一身湛蓝锦衣锻袍,腰佩玉带,脚踏云靴,长发束在身后,摇身一变成了儒商的形象。
而他们此刻所在之地,正是北海城最大的青楼妓馆,明月坊!
韩飞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大胆,所谓的第二个藏身处,竟然是北海城人流往来最为密切的青楼之地,还是最为出名的那一个。
但他却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胆量与谋略,最为显眼的地方,此刻反倒是最为安全的位置,他想不到,那位北海城的城主,也同样想不到。
韩无涯听到韩飞的话后,脸色平静如水,淡淡说道:
“我已经提醒过他们,愿意听的,自然不会死,不愿意听的,死了也活该。”
韩飞轻声道:
“这话还真是冷酷无情。”
韩无涯不在去看那场大火,而是看向韩飞道:
“你以为那些乞丐就都是什么好人吗?”
韩飞没有说话,韩无涯则讥笑一声道:
“有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北海城作为边陲经过的必经之地,其繁华程度不弱于下邺城,这里想要寻得一份生计,不算太难,可依旧有这么多乞丐,其中自然有因为一些事故无奈之下沦落至此的,但更多的都是那些不愿谋生,只想着以偷蒙拐骗的手段来混吃等死的无耻小人,那些人,抢夺偷盗,甚至是杀人取财,什么没做过?乞丐不过只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一个身份掩护罢了。”
韩飞看了他一眼后,平静道:
“为何要给我解释这么多?我似乎并没有问什么吧。”
韩无涯淡淡道:
“既然我们有合作的意向,我不希望在这之前,便有什么不必要的隔阂。”
韩飞突然笑道:
“我觉得你想多了,我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韩无涯沉声道:
“最好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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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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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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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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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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