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不到橄榄坝,不算到版纳”。橄榄坝集市人山人海,木雕、吃食、水果、服装等应有尽有。
老凌搭摩托车抵达集市的时候,日正当午,他的头又疼了起来。当年多亏顾东文挡了那一枪,子弹的速度骤降,卡在了他头颅里,只差分毫就射穿脑膜和动脉,饶是如此,他还是在医院里昏迷了五十多天,醒来后被顾北武接到北京,康复治疗了一年多才好。
他缓缓走进木雕市场这片,老刀头的摊子混迹其中并不起眼,老凌观察了四周许久后,走过去拿起一个木牛随意摩挲。ωωω.χΙυΜЬ.Cǒm
“小王有消息吗?”
老刀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澜沧江边,顾东文昔日的旧居已经空关了好几年,老凌站在篱笆墙外往里看,院子里的菜地早就荒废了,杂草丛生,大门上的春联颜色已经褪成了黯淡的旧粉色,上联掉下来一大半,墙边的农具都生了锈,不知道谁盖上了井盖。那栋旧楼边上顾东文以前中下的三角梅老根长势惊人,艳丽的玫红色鲜花丛丛簇簇,从一楼攀至二楼哔剥地烧开一整片,红得老凌眼睛酸胀酸胀的。总有一天,景生那孩子会回来的。
***
景生撑住两边的木箱,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这回伤得不轻,别动了。”马大伟的身影堵住了一大半船舱口。
景生静静看着他走进来。
马大伟盘膝坐在景生对面,两人对视了良久,不发一言。
“阿东啊,”马大伟转向景生,“这两年我们陆陆续续丢了能有五六百公斤的货吧?车子也丢了十几辆,人死伤了二十来个,干什么都不顺。”
景生眉头紧皱,一脸疑窦。
有几点晶光在马大伟眼里闪烁。
“小野——”马大伟顿了顿,笑了起来,“小野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知道吧?”
景生想的却是当年顾东文替凌队挡的那一枪,只是一念,他就闭上了眼,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扑上去掐死马大伟。他分分钟想动手杀他,但只要金三角一天还在中罂粟,只要坤沙还盘踞在那个三不管地带,这条运毒的线路就无法彻底摧毁,就会有张大伟李大伟,就会有下一个凌队,无数个受伤致残的小王,无数个跳楼而死的肖为民。
马大伟的视线从景生额头凸起的青筋微微抽搐的脸部肌肉转到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又落在了他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的手背上,长叹了口气。
“那年把你打晕了丢下车,小野为了你还跟我动了手,”马大伟笑了笑,“十三岁半的小丫头,知道个屁,光知道你长得好看,替她挡了一枪,就连我都敢打,还非要带着你走。嗐。”
马大伟看着景生:“你和缅甸那个寡妇好上后,她差点气疯了,提着枪追着兄弟们问有没有把她当成女的,哈哈——哈……”
景生有一刹那出神。
冰冷的枪口突然顶住了他眉心。
马大伟的声音嘶哑:“江东,富贵说看见你往坑底丢手\雷了,你是卧底,是不是?”
“不是我。”景生怔了怔,冷笑起来。
“打火机里的追踪器哪里来的?你是怎么跟警察通气的?谁是线人?”马大伟的脸狰狞可怖。
景生看了一眼马大伟,毫不掩饰失望之情,整个人一松,重重地靠在了边上的木箱上。他疲惫地闭上眼:“开枪吧,别TM废话了。”
“一枪崩了你太容易了。”马大伟的枪重重砸在景生额头。
景生脸一偏,有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冷冷瞥了马大伟一眼,便垂眸不语。
马大伟眯起眼:“你没什么要说的?”
景生嗤笑了两声,仍旧不理会他。
“不是你,还会是谁?”马大伟厉声喝问。
景生眉头动了动:“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
“算了,我本来就是被小野硬拉进来的,她走了——”景生顿了顿,低下了头。
枪口退开了几公分。
“你说,信不信是我的事。”
“我自己都不信,”景生淡淡地说,“不过我从来不用什么打火机,你随便问问兄弟们就知道。”
“富贵说了,那个有追踪器的打火机不是他原来那个,在坑底他要给你点烟,你没让,塞回给他的时候拍了他一下,肯定是那时候调包的。”
景生笑得萧索:“林富贵——他是从平远就跟你出来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一枪崩了我也行,丢我下湄公河也行,随便,”他看向舱外,“过不了多久,你就也一起下来见小野了。”
“那你说,到底是谁往坑底丢的手\雷?”
“我没法肯定。”景生唇角扯了扯,“富贵他爬不上去,是我托了他一把。我一上去那手\雷就擦着我的脸过去了。那时候光顾着躲枪子儿看警察的动静了,我没看见是谁干的。”
马大伟的枪头垂了下去,船舱内剑拔弩张的压力立刻减轻了不少。
“阿东,你救过我两回,”马大伟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一次是前年在坤沙那里,我们和缅甸佬抢货,一次是去年在清莱,泰国人跟警察勾结了想黑吃黑。我都记得。”
景生没作声。
外头传来马小五的声音:“大伟哥,大伟哥?”
“进来。”
瘦削机灵的马小五钻了进来:“问清楚了,富贵哥的女婿是在清莱花三十万美金买了个赌场。他说——他说自己最多只贪了十万,不知道其他的钱是哪儿来的,或许是他女婿赚来的。”马小五犹豫了一下:“巧是巧了点,去年清莱出事那次,丢的货款正好是二十几万美金。”
景生抬起眼。
马大伟站起身,拍了拍景生的肩膀:“阿东,没事了啊,你别放在心上。富贵指认你是卧底,我总得试你一试。呵呵,是我看走了眼啊,他女婿能挣得到二十万美金?哈哈哈哈哈。”
船舱外传来闷闷的两声枪响,有重物“扑通”坠入河里。
景生轻轻躺下,闭上了眼,等待被冷汗浸湿的汗背心慢慢再被体温捂干。那个十一岁就被卖到泰北赌场做雏妓的Nong,信守了承诺,现在她应该带着儿子带着钱安全回缅甸去了。没了林富贵这个管钱的帮手,马大伟下一步会怎么走?林富强是林富贵的堂兄,马小五不识字。景生缓缓舒出一口气。
不知怎么,景生还想起了马小野最后那个笑容,也许她和他一样,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个短小。
卧底缉毒警灵感来自于陈新民。凌队头部中枪康复的剧情,参考了张军案里大难不死的英雄方亮。感谢在2022-01-2420:28:02~2022-01-2523:2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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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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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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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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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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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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