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让噎了一下:“谁说我只看他脸了?”
斯江嘻嘻笑,上次在亭子间明明是她自己说过为了舅舅这个大美人花钱花时间花力气的呢。
“我是看中他有一个也不爱吃鸭血粉丝汤的胃。”善让眯起眼笑:“自从搬来南京,我家里天天都吃鸭血粉丝汤,最可怕的时候早上吃晚上还吃!我最讨厌吃粉丝,滑溜溜的,像很多虫子一起滑下喉咙”她一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简直是往事不堪回首。
斯江一呆:“这……”她以后很难正视鸭血粉丝汤这个菜了。
“粉丝汤里一股胡椒粉的味道,还搁很多香菜,简直把我最讨厌吃的东西全凑一起了。难得有个人也不爱吃这个,而且因为他不爱吃,我妈整一个月都没让炊事员烧鸭血粉丝汤!简直救了我的命!当然你舅舅虽然是打架打输了和我哥一起跑回来的,但脸上只青了破了几块,五官还是看得出样子的。”善让往客厅里张了张,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笑道:“而且他脾气特别好,我给他们擦药油擦得特别用力,我哥嗷嗷叫着骂我,他还跟我笑着说谢谢。他一笑,我的心就跳得飞快,人发晕,连呼气吸气都不会了,只好板着脸装作没事赶紧逃开。现在想想好傻啊,不过也很美好。”
斯江看着她瞬间绯红的双颊,羡慕极了,太浪漫了,十六岁喜欢一个人的滋味这么奇妙这么美好,小舅妈隔了十几年还记得这么清楚,提起来还会脸红咦,心跳得飞快,人发晕,连呼吸都不会了,听着怎么有莫名的熟悉感。
景生敲了敲门:“吃饭了,今天有盐水鸭,还有南京特色小吃鸭血粉丝汤。”
善让抚额哀叹:“不会吧”
说粉丝,粉丝到。斯江看到景生,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大年夜他在雪中抬起头喊她名字的那张笑颜,她当时好像也有过心也跳得极快、人发晕、呼吸都忘了……
斯江猛地低下头,紧张得绞着手,完了,她要死了,她怎么会对阿哥这样?这么一想,她的心怦怦怦地乱跳,简直要跳出胸腔,从腿上到背上到手臂上,一片鸡皮疙瘩泛了上来。斯江慌得死命掐了自己好几下,疼。好了,别瞎想,她没有,不是她,不可能,不可以。要是给阿哥知道了,完了,再死一次,要是给斯南知道,会死第三次,要是给姆妈知道
“我、我要吃鸭血粉丝汤!”斯江霍地站了起来顽强地宣布,跟着却打了好几个寒颤。
特地坐到景生斜对面的斯江,看着汤碗里越吃越多的粉丝发愁,鸭血鸭胗鸭肠鸭肝她倒是蛮喜欢的,但这粉丝进了嘴真的很像小舅妈说的……,越想越像,要全部吃掉真的太难了。
景生突然拿筷子指向她那碗汤:“斯江你粉丝汤吃不下了?”
斯江一怔,刚点了点头,碗已经被挪到了景生面前。
斯南立刻双手护住自己的碗,盯着景生喊:“我吃得下!我不要你帮!”
“阿哥,那、那个是我吃剩的”斯江心惊胆颤地提醒景生,完蛋了,她的心脏怎么又开始跳得快了,稳住,她不是,她没有,别瞎想。遗传,一定是遗传了阿爷心律不齐的毛病。
“不能浪费。”景生若无其事地淋上两大勺油辣椒,又起身给她另舀了一碗青菜汤。
澄清的菜汤映出了看上去很平静很正常的半张脸,斯江松了口气,偷眼瞄了瞄身边的斯南,陈斯南正乐呵呵地啃着夹着盐水鸭胗的大白馒头,看上去很正常,她再偷偷溜了景生一眼,景生正在和粉丝苦战,看起来也很正常。
好了,现在她也正常了,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老太太见斯江斯文秀气地喝起了青菜汤,忍不住虎着脸说善让:“就你啊,这么好的鸭血粉丝汤不吃,非要吃寡淡寡淡的青菜汤,害得北武和斯江也跟着你吃素。要想生小孩,自己营养得跟上,来,这几块鸭肉你得全吃了。”
“妈,我不爱吃鸭肉,肥死了,腻得慌。”
斯南头一抬:“那明天吃。”
景生和斯江一愣,互相看了看,都没开口纠正斯南。斯江莫名心虚,心律不齐的病好像又犯了,她赶紧闷头喝青菜汤,青菜汤好喝,阿娘说得对,青菜豆腐保平安。
周老将军却对老太太也虎起了脸:“吃鸡好,鸡汤多香,善让爱吃什么你就安排什么,明知她和北武都不爱这个你还弄,真是的,越老越没记性。”
“欸,你这老糊涂,昨晚上小林来问你今天想吃什么,你自己说想吃盐水鸭和鸭血汤的,怎么赖上我了呢。这一家老小就你一个人爱吃这个,恨不得一天吃三顿,我们谁也不爱吃这汤,陪你吃了十几年你还怨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善让叫了起来:“妈!你们不是吧?以前就我一个说不想吃这个,你们一个个地都来教训我,什么不知足不会吃不懂事,原来你们都是在拍爸爸的马屁啊?”
周老爷子瞪起眼:“周善让,你造反啊?谁是马?谁要他们拍我马屁了?”
“您是千里马,主席的千里马。”北武双手端起酒杯:“爸,我敬您一杯,谢谢您和妈给了这么好的善让。”
“好什么好呀。”周老将军把酒杯一压,杯口比北武的还低了三分:“谢谢你才是,总算有人收了她去,你把她娶走了我血压都正常了。”
“有你这么说自家姑娘的吗?真是!”老太太又不乐意了,突然想起一事:“不对,明天也吃不成鸡,老大说明天请大伙去金陵饭店的旋转餐厅吃好的呢,不知道善礼明天赶不赶得上吃晚饭。唉,这家里就只剩下他这老光棍让我们操心了,善让啊,你要有什么姑娘,不论家庭条件,也不论是农村还是城镇户口,只要人品好,你想着你哥一点。”
善让摆手:“别,我可不能坑女同胞。”
“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这下老爷子老太太齐声喝道。
善让对他们做了个鬼脸,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斯江笑弯了眼,啊,这么可爱的小舅妈,小舅舅不喜欢才怪呢。
景生看了斯江一眼,心想这个人怎么一顿饭吃到现在才回神,不知道刚才一直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古里古怪。
夜里善让怕自己营养不够,躺下去又爬了起来,吃了一个苹果喝了一杯牛奶,刚准备才回房休息,冰牛奶威力猛,还没走几步肚子就沉甸甸地往下坠,隐隐作痛。她在厕所里折腾了半天,回到房里见北武还在给顾东文写信。
“大哥愿意景生将来考警校吗?”善让站在他身后看了会儿,轻声问。
北武想了想,慢慢把信纸叠了起来:“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大哥心里有数,这种事逼也逼不来。当年你要考大学你爸妈不也很反对?”
“景生是因为他妈妈的事才会想要考警校的吧?”善让搂住北武的脖子,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唉,这孩子心里肯定觉得很内疚,才会想要用这种方式去弥补。”
北武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总要有个出口才好,景生有心事不会说出来,一直放在心里也不好。”
“爸爸特地跟我提了提,现在全国没什么好的警校,都是中专职高学历,沈阳那个刑警学院也不是本科院校,只有人民公安大学今年刚升成本科,但是底子不厚。警校的待遇远不如军校,像国防大学、国防科技大学都是顶尖的大学,进去三个月就是军人待遇,国家补助,出来就是副连级,像我大哥家的致远毕业才两年已经是营级干部了。警校出来要考单位,考进去也得从基层干起,他这三年高中等于白读了,实在太可惜。”善让又叹了口气,少年人意气用事,哪里想得到那么远,就算知道要吃苦恐怕也甘之如饴,可做长辈的,心疼他是排在第一位的,又怎么忍心看他走弯路。
北武转过头,在她下巴上啄了一下:“放心,我会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的,景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性子,他这点随大哥,很务实。倒是斯江和斯南”
“斯江现在好得多了,她虽然敏感,其实是个外柔内刚心里有主意的孩子。”善让提起斯江语气都温柔了许多:“我们要是生个女儿,可千万别像斯南。”
北武笑出声来:“你不是一直说斯南是个宝?”
善让也笑了:“我可真佩服二姐,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要我心脏病都要发作无数次了。这孩子胆子太大,又太顺,过刚易折,其实她比斯江还要敏感,幸好特别会保护自己。”
北武捏了捏她的手,笑容淡了许多:“知斯南者,善让也。斯江好歹是她阿娘和我们照顾大的,真没吃过斯南那些苦。斯南小时候常被西美锁在宿舍里,一关就是大半天,给她一盒子饼干”
善让想起斯南笑哈哈地说西美回宿舍看到她在一堆屎尿里抓着粑粑吃差点气疯了,还不是一次两次,眼泪突然就直往外涌,外人只知道南南嘴甜闹腾爱闯祸,谁知道她是怎么像野草一样拼命求生的,只有景生无微不至地照顾过她一年,她才会拼命想办法去云南找景生。在她心里,也许只有景生才是她真正最亲的人。
“斯南是个很讲义气的小姑娘。”善让收回了自己刚才的玩笑话:“要是我们的孩子像她,也很好。”接受到一点点温暖,就会掏出整颗心的小孩,怎么会不好呢。
两人头靠着头沉默了片刻。无论如何,这三个孩子都长大了,还都是这么好的孩子。
“那我们抓紧时间努力造人?”北武站起身把善让拥进怀里。
善让无奈地亲了亲他的下巴:“时不我与对不起。”
北武笑了起来:“那就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来日再战。”
善让咬了咬唇:“万一我生不出孩子怎么办?我真有点担心了。这次回北京咱们去体检吧。”
“我才回来多少天?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北武挑了挑眉,在她眼皮上轻吻了一下:“你怎么压力这么大?没孩子就没孩子,这不有景生斯江和斯南斯好吗?和我们不亲吗?”
善让笑着摇头。
“怕别人说闲话?卢护士都不怕我们周教授怕?”
善让噗嗤笑出声来,捶了他两下:“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别担心,我的工作会有的,我们的孩子也会有的。篮球队就算了,生孩子太辛苦,咱们就响应国家号召,生一个就好,生完了我去结扎。”北武柔声道。xiumb.com
善让睁圆了眼:“什么?你去什么?”
“结扎。男女平等,你生孩子付出那么多,结扎就我来。”北武捉住她的手亲了一口:“这种小事听我的。”
夏夜虫鸣啾啾,微风习习,这是一个平静又美好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斯南:对,老子真吃过屎,天下还有什么可怕的!
斯江:妹妹太塞古了,阿姐肉麻侬!心疼
景生:没事,小孩子真没所谓,鼻屎也是屎,苏东坡一直吃到老呢。
佑宁:对不起,我先去吐一会儿......
南宝宝吃屎,原型是倪虹洁留守儿童采访自述,不是个例,小婴童七十年代没有老人看顾,经常会吃自己的粑粑....胖哒在换尿片的时候也曾经随手捞了一下屁股立刻放进嘴里,我崩了,真的,捏着他的胖脸刷刷刷牙四颗牙
明天开始要开一千公里,开两天不说车了。所以明天周二不更,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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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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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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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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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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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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