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赵佑宁一脸愤慨告诉斯江自己没事,斯南却拿着他的手看一看吹一吹,一脸感动。
“小新疆奶油蹭了吾衣裳浪厢!蹭在我衣服上”
“吾轻轻交推了伊一记,伊私噶掼辣地浪厢。我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她自己摔地上了。”
“迭格小巨有毛病哦,冲上来就打了吾一拳头!这个小鬼有毛病,冲上来就打了我一拳头”
“乡窝宁就是乡窝宁,对勿起都勿会港一声。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对不起都不会说一声。”
“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这什么素质啊。”斯江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欺负小孩不要脸!”
景生的脸阴沉了下来:“你骂谁是乡下人谁是小新疆?”围观人群里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
“迭格女宁素质差头斯哦。这个女人素质差得来。”
“恶人先告状,欺负小旁友。警察同志覅听伊拉瞎三话四警察同志不要听他们瞎三话四。”
景生朝前走了两步,被警察伸手拦住。
“同学别激动啊,别激动。”
女青年见景生一脸凶煞,色厉内荏地骂了两声,人却往后退了两步。
男青年急得抬起下巴,尖细的声音变得更加刺耳:“哦呦,淮海路来勒一帮子乡窝宁,哪能怎么?警察勒海,侬想哪能?警察在,你想干嘛?”
交警指了指他们俩:“你们两个大人跟两个小孩子打架,难为情伐?你们这算是城里人上海人的风貌?帮帮忙,上海人的面子被你坍光了!来,小姑娘,你来说事情经过,不要怕,跟警察叔叔慢慢说。”
斯江走过去:“南南别怕,你跟警察叔叔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斯南头一抬,怯生生地瞄了那两个人一眼,软软地靠在了斯江身上:“警察叔叔!叔叔呜呜呜,囡囡哈色了吓死了。”极地道的上海闲话出来这么一句,然后就哭上了,眼泪跟宽面条似的不要钱地往下流。
交警心立刻化了,想起自己的女儿,立刻蹲下来摘下白手套,又不敢去擦她粉嫩的小脸,只好柔声哄道:“覅哭了啊,侬慢慢交港不要哭了啊,你慢慢说,警察叔叔勒海在,勿怕啊。”
旁边的群众们一看,小姑娘个头娇小,一头卷发乱糟糟,上头沾了不少奶油,长得比洋娃娃还可爱,她这么一哭,大厅里民愤沸腾,十几个顾客指着那两个人骂,骂得那两个人恨不得躲进柜台后头去。
斯南抽噎着开始案件重演:“宁宁哥哥给我买了一份掼奶油,人太多了,我不知道自己转身的时候奶油蹭到了那个阿姨,她在后面喊小赤佬站住,我又不是小赤佬喽就没站住,她就狠狠揪住我的头发嘶嘶,疼死我了。宁宁哥哥拉开她的手,她就把我推在地上,还说我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头钻出来的小赤佬坏胚子。”她哭得更委屈了:“我不是小赤佬,不是哪个角落头钻出来的坏胚子,我爸爸是同济大学毕业的工程师,是克拉玛依的石油英雄,我妈妈是老师,他们都是从上海去新疆建设祖国的,她为什么要骂我是小新疆乡下人?新疆很好的呀”
“宁宁哥哥看到她打我才来保护我的,他们两个打他一个,我哥哥手上都破了。警察叔叔,他们都是坏人。”
旁边不少人纷纷站出来都给斯南作证。
贴在柜台边上的两个人气得要死,女青年扯着嗓子喊:“明明她先踢了我一脚!还掐我”册那,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是恶人?谁家的小孩这么恶,她是骂她乡下人了,可这小东西骂她癞骂自己男朋友矮冬瓜呢,她脸上的痘怎么了?又不是她要生的。
男青年的个头其实比赵佑宁还矮一点,刚才动手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现在千夫所指下,心虚理亏委屈难过,再看看一脸杀气腾腾的景生,感觉需要找警察叔叔的其实是他和女朋友,现在的小学生中学生怎么比流氓阿飞还要恐怖了……
顾北武和善让到老大昌的时候,交警正一边严厉训斥,一边押着那两个倒霉鬼给斯南和佑宁鞠躬道歉,还要他们赔给斯南一份掼奶油,看到家长来了,顺嘴把北武和善让也训了一顿,你们怎么做家长的,不好好保护孩子,让孩子被欺负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哭得这么凄惨,塞古可怜!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结束。斯南亲热地牵住了赵佑宁的手:“宁宁哥哥,你又为我打架了!你就是我心中的霍元甲和方世玉。你在我心里想着是第一名!”
“别了吧。”景生叹了口气:“这两位好像都是英年早逝。”至于他刚才拉着斯江飞越淮海路,好像是多此一举了,也是,这世上有什么是陈斯南搞不定的事呢?他暂时想不出。
斯南脖子一梗,不理景生:“宁宁哥哥,我们走,有些人和我妈一样不会说话,根本不是做好哥哥的料子,哼。”xǐυmь.℃òm
景生:“???”
善让听了斯江的复述,笑得不行,揉了揉斯南的卷毛:“南南真是拳打南山脚踢北海打遍天下无敌手啊。那你刚才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眼泪能说来就来?”
斯南不想承认自己为了装哭特地回想大表哥不见了的心情,故意笑着说:“真的!因为宁宁哥哥太好了,他从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宁可自己被打也把我保护得好好的,可惜今天没有西瓜刀,要不然我肯定还是要抢来吓唬他们的。不像有些人,对我一点也不好,老是和我作对不给我面子,哼。”
北武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可以的,南南也长大了,开始要面子了,里子藏好了没有?”
“我早就长大了。”斯南昂首挺胸。
斯江觉出了点端倪来,笑着搂住斯南:“那某些人是谁啊?阿姐对你好不好?阿哥对你好不好?”
“阿姐当然对我好的了,阿舅和小舅妈也对我好的”斯南看着景生若无其事迈开长腿走在最前头,恼得快跑着对着他的背影吼了起来:“某人!就是某人没良心,我对他好死了,他还说我会被抓去坐牢!”大表哥现一回来只顾着和阿姐说话不理她,还总说些她听不懂的话,把她当成三岁小孩子看,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景生一停,斯南一头撞在他身上,捂着鼻子喊疼,人已经被腾空扛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头发散成一团像个电风扇转得快,还带着一股掼奶油的香味,斯江和赵佑宁不禁哈哈大笑。
“你人大了脾气也大了,开不起玩笑了?”景生笑着把人搁地上,蹲下身扶住晕乎乎双目呆滞的斯南:“还生气吗?”
“气的!”
景生作势又要扛她:“看来两圈转不够得再转十圈。”
还在往右倒的斯南赶紧喊道:“不气了不气了不气了!”人却立刻得寸进尺地扒住了景生的胳膊耍横:“你害得我晕死了,大表哥你背我!”
景生爽快地一转身,把背给了斯南。一大家子说说笑笑走到延安路等红灯,善让突然一拍脑袋乐了:“嗐,北武,我们俩还没吃上冰淇淋咖啡呢!”
“都怪南南”景生说了一半头一扭,见小阿妹正横眉立目瞪着自己呢,笑着换了下半句:“忘了靠她一张嘴骗人,不然你们保管能吃上免费的。”
斯南心满意足地搂紧了他的脖子,闻到景生头发上的香皂味,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下次专门骗你,骗你的钱!哼。”说完不忘转头对赵佑宁喊:“宁宁哥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赵佑宁笑道:“好,我记记牢。”
夜里景生最后一个洗完澡,上了阁楼却见斯南趴在他凉席上百无聊赖地把一本故事会翻得哗哗响。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热死了,睡不着。大舅舅今天不回来吗?”
“嗯。”
斯南脚丫子敲得床板啪啪啪响,突然很生气地转了个身,又一骨碌爬起来对景生招手:“大表哥你过来。”
景生警惕地问:“干嘛?”
“过来呀,过来呀。”
景生在床沿坐了。
斯南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一条胳膊蹭了蹭脸,满足了:“啊凉快!”
景生又好气又好笑,刚要用力甩开这块牛皮糖,却觉得胳膊上有些异样,抬起胳膊,一怔:“怎么又哭了?你妈骂你了?”
斯南含着泪说:“我心里难受。”
“为什么?”
斯南半晌没出声。景生也不催她,心里却有点感慨,女孩子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千人千样,斯南好像突然就长大了,但又千真万确还是个小孩,她和斯江看似截然不同,但某些地方却又极为相似。
“大表哥你是不是喜欢别的女生了?”斯南蓦地抬起头,晶晶亮一双眼睛盯着景生问。
景生吓了一跳,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胡说八道什么呢?”
“有没有?”
“当然没有。”景生手里半湿的毛巾盖在斯南头上:“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切,小脑袋瓜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记住了没?”
“那就好。”斯南松了一口气,扯下毛巾:“你要等我的啊。”
“等你干嘛?”
“等我长大啊,我现在听不大懂你和阿姐、宁宁哥哥说什么,明年回来我就能听懂了。”
“这么厉害?”景生笑了。
“当然啦,我上初中了就听得懂了,而且我也要像阿姐和小舅舅一样看很多很多书。”斯南举了举手里的故事会:“不是这种,是阿姐那种很厚的。”
“好,我们等你。去吧,下去睡觉去。”
斯南磨磨蹭蹭下了床,走了两步又回头把故事会拿了:“不过这个也很好看,我先看完这本再看别的。”
下阁楼前,她一个脑袋露在洞口,突然又安慰景生道:“大表哥你放心,我最最最喜欢你了,永远喜欢,第一名,你永远排第一。”
景生有点懵:“啥?”
斯南轻声说:“我不会像大舅舅那样的,他喜欢大舅妈又喜欢卢阿姨。你别难过啊,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喜欢大舅舅了,他排去第五了。”
景生心头被轻轻撞了一记,酸酸胀胀的。
楼下传来斯南和斯江的说笑声。
“某人不是说我这个大表哥永远排第一的?啧啧啧。”某年景生笑着问斯南。
斯南理直气壮:“双黄蛋懂吗?冠军可以有两个,影后可以有两个,我这第一也有两个。谁让我是一个这么博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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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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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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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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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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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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