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机关单位、公司工厂、商场铺面等等都有账本。
可何时查!
谁来查!
怎么查!
其实都有提前通知,突然查账则很少看到,算约定俗成。
账目隐私之物寻常不会示人,若说何人账目之内没有猫腻,则算凤毛麟角。
黑账!
私账!
假账!
阴阳账本等等都是常用手段,其内门道颇多且牵扯不小。
盛怀安此刻听闻傅应秋安排查账,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不对,特务股调查药品私自售卖一事,压根就很难牵扯到账目。
唯一牵强附会便是幕后黑手通过篡改账目窃取药品,可推断实乃勉强。
如此少量的药品,还至于篡改账目?
有能力篡改账目之人又岂会对这点东西动心,换言之要么瞧不上懒得以身犯险,要么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多窃取些药品。
故而盛怀安认为此事与账目毫无干系。
他都明白傅应秋岂会不知,却明确表示要联合收捐科清查账目,其中必有蹊跷。
盛怀安上前半步低声询问:“科长,是不是其内另有隐情?”
“就知瞒不过你。”傅应秋也压根就没有打算对其隐瞒。
“还望科长解惑。”
“药品随着管制力度的加大,其身价水涨船高,顶峰时期与黄金无异,甚至隐隐压制一头。
可说到底药品购入的价钱相差黄金不知几何,其中利润很难用言语去形容,以至于这块蛋糕瞬间就被瓜分干净。”
盛怀安不会傻乎乎的询问谁敢如此大胆,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利益!
伪满洲国的成立可不就是利益的趋势吗?
满清遗老遗少一脉,难不成真的愿意给日本人卖命?
傅应秋继续说道:“可滨江省的市场就这么大,虽说药品稀缺可终归所需人员有限,反满抗日组织是大客户不假,但经费岂能如此充裕。
以至于长此以往,药品价钱反而开始回落!”
“回落?”
“涨价势头凶猛早就超出不知几何,稍有回落有何吃惊。”
“科长言之有理。”
“购买力下降导致药品价钱回落,但同样能赚得盆满钵满,一本万利!
只是药品的数量亦有增加,导致很多人不愿意将药品积压在手唯恐后患,低价抛售亦是屡屡出现。
一本万利时尝到甜头,一本千利便觉得吃亏,人性在贪念下会被无限放大。”
“科长的意思是说,有人扰乱市场?”
“瓜分蛋糕之外另有药品存在,自是可以扰乱市场。”
盛怀安此刻算是听明白,冰城高层有人暗地里将药品市场分配,谁占比几成早有定论。
但此番冒出数额之外的药品,且价钱比他们低很多,以至于将市场扰乱影响收入。
高层怀疑大量药品想要私下运进滨江省是不可能的,那便有可能是医院、诊所等地暗中勾结获取药品谋求利益。
此番借助警察厅特务股调查之便,就要突击检查医院、诊所的账目,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也要将背后之人揪出“绳之以法”,让其明白触碰管制物品的下场,实则不过是让市场重回掌控罢了。
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借特务股调查,行私事。
盛怀安不知傅应秋为何要卷入这种风波之中,应当明哲保身才对。
毕竟药品一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何必自蹚浑水。
见其眼中疑惑望来,傅应秋无奈说道:“身不由己。”
盛怀安猛然间意识到,难不成警察厅高层也卷入其中,才会命令傅应秋趁机调查。
但这等言论现在不便交谈,盛怀安明智选择没有追问,事已至此便只能听命行事。
好在背后有人支持,无需担心医院等地的压力,放手调查便可。
“属下明白。”
“此事调查需有结论方可,告知池砚舟负责时要尽心尽力。”
“只是不知收捐科方面是否会配合?”
“自会有人同他们打招呼。”
“是。”
从傅应秋办公室内离开,盛怀安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一次简单的调查私自售卖药品的案件,竟然成了高层利益冲突的前线。
盛怀安其实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局面,却与傅应秋说的一样,身不由己。
在此等环境中工作岂能置身事外,很多时候没有选择。
于是盛怀安将还未离开特务股的池砚舟再叫回办公室,开始做安排。
池砚舟听到需要和收捐科一起查账时,吃惊程度比盛怀安可要多得多。
查账!
这压根也不是他们的工作。
盛怀安没有打哑谜将能告知的全部相告,免得池砚舟在内负责调查出现问题,各方高层都会关注,微小细节上的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池砚舟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更是吃惊,没想到事情牵扯如此之大。
军统这里想要调查内鬼。
殊不知伪满方面是打算肃清市场。
“各怀鬼胎”!
这对反满抗日组织而言并非好消息,看似是市场被破坏,但无疑让反满抗日组织能有更多渠道和机会获取药品,且能相应价钱较低。
被铲除后确有一定影响,但倒不至于直接给反满抗日组织造成损失,故而池砚舟并未太过着急。
同时盛怀安再交代说道:“此事调查一定要全力以赴,事关重大你心中知晓,万不能出错。”
“属下明白。”
“且这个过程中只怕也会有诱惑出现,不要一时鬼迷心窍行差踏错将万劫不复。”
“属下一定谨记股长教诲。”
诱惑?
池砚舟其实大致能明白。
金钱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但不能有命赚没命花。
“我已经联系收捐科科长,对方说你与征收股股长岑鑫关系不错,所以打算安排岑股长配合你行动。”
“是。”
……
……
警察厅收捐科征收股股长办公室内,岑鑫将纪映淮叫至身前,口中骂道:“偏偏让我们摊上这种事情,查账这能是好差事吗?”m.xiumb.com
“说是因为我们和特务股走得近?”纪映淮同样表现出来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岑鑫再骂:“什么走得近无非都是借口,说白了还是税务股关系更硬,这脏活累活就只能交给我们。”
作为征收股股长岑鑫其实心里很明白前因后果,倒也不至于因为和池砚舟有过几次接触,就将矛头对准对方。
见岑鑫不迁怒旁人纪映淮松了口气,但此事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股长打算如何应对?”
“科长亲自命令只能照办,你与池砚舟多有接触,且他知晓你我关系定会照顾你,索性由你亲自跟随对方负责查账。”
“属下一人?”纪映淮觉得查账这种事情,一个人着实捉襟见肘。
查诊所的账目也就罢了,若是医院工作量只怕不小。
对此岑鑫却说道:“这次任务我们不能推辞,可查账无疑会得罪很多人,且不论与药品是否有关,内部定然都有猫腻。
出动人员太多显得我们征收股工作积极,你一人出面既能完成厅内工作安排,也不至于让对方迁怒我等,一举两得。”
岑鑫对纪映淮的工作能力是非常信任的。
一个人负责查医院的账目确实吃力,但也仅仅只是吃力罢了。
“我们如此安排,厅内能满意吗?”
“征收股并非没有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多,安排一人说得过去。”
见状纪映淮便没有继续询问,而是说道:“属下一定会完成任务。”
“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等忙完之后我给你嘉奖。”
“能帮到股长是属下的心愿。”
“好。”岑鑫闻言笑的欣慰。
其实纪映淮觉得自己负责挺好,能从账目之中找到一些线索,还可提供给军统。
至于说调查卖家?
显然是调查不到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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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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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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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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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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