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贵的院长大人,正头绑着纱布,坐在桌案前盯着满桌昨日丢失的物品。
“怎么只有东西,人呢?”
掌柜站在下方点头哈腰的解释:“不巧昨夜我店里只有一个新来的小工在守店,据说进来典当物品的是个看起来很病弱的少年,且那少年很好忽悠,我那新来的小工也不会认您的物品,见那少年穿得寒碜又好忽悠,于是随便给她典当了一笔钱,就放她走了……”
“新来的孩子不懂,我今个儿去店里,那孩子还很高兴的跟我炫耀,说是帮咱们当铺狠赚了一笔……”
见上座的人冷着脸半天没说话,掌柜抹汗,“我一看,这是您的东西,立刻就叫船给您运来了。”Χiυmъ.cοΜ
说着还一推旁侧的年轻人,“快!给谭先生认错!”
年轻人连忙跪地,“我我我……我真不知道那是您的东西,我要是早知道,定会抓住那拿您东西的少年给您送来的。”
谭幽揉着眉心,“她就是知道你是个新人,还不懂这典当行的规矩,所以才去你那里典当的。”
接着摆手,“你们走吧。”
两人连忙道谢,掌柜又试探的问道,“谭先生,东西我们原封不动的给您送来了,我们典当给那少年的钱……”
谭幽面色一冷,还是旁侧的杜岩接过了话头,“你们给她典当了多少银子?我们给补上。”
掌柜喜笑颜开,“也不是很多,三十两银子。”
谭幽身形一僵,杜岩不可思议,指着那两袋金子,“这东西随便一颗都不止三十两。”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愚蠢的贼?!
跪着的年轻人吸了吸鼻子,“我不是才说了,那少年没见识、很好忽悠么?”
杜岩拎起属于谭幽的玉腰带,“这个你给典当了多少银子?”
谭幽不动声色地饮着茶,竖着耳朵听,只闻那青年得意的道,“我娘从小就赞扬我,未来定是个做生意的料,想来她说得没错,因为我只给了那少年三个铜板,她就把玉腰带卖我了。”
谭幽手中的茶泼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他价值千金的宝贝,那小子三个铜板就给卖了!
杜岩不可置信,“这世上,还能有跟我一样如此没眼力的人……”
然后又指了指自家公子珍藏的血玉瓷瓶,那宝贝被公子放在马车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日日把玩,“这个当了多少?”
“一个铜板。”
“那……那个呢?”
“五个铜板。”
……
谭幽听了胸闷,自己珍藏已久在外界千金难求的宝贝,竟特么如此掉价的么!
侮辱!绝对是侮辱!
谭幽吸了口气,打断二人的对话,“东西如此不值钱,那她是如何当走三十两银子的?”
年轻人答,“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当了二十八两银子。”
谭幽手里的茶盏碎了去。
浑着自己一车的宝贝比不上两头畜生……
杜岩一看情况不好,忙招呼掌柜和年轻人,“二位请跟我去账房领银子。”
带着二人离开,杜岩立刻就听到自家公子屋里传来摔瓷器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叹了口气。
人都道他家公子学识渊博、不求名利、不入官场,唯有伺候公子从小长大的自己知道,公子那是要面子,做给外人看的。
表面上公子维持着谦和有礼的院长兼岛主形象,内里实则脾气古怪、性格暴躁。
如今杜岩自己也干累了,几个月前向公子递交了辞呈准备告老还乡啊呸,未老还乡,公子果断同意了。
但同意他卷铺盖走人的公子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找到能接替他位置的新侍童才可以走。
杜岩没法儿,这才往外面贴了招侍童的告示,本想着谭院长的贴身侍童定是有无数有识之士上赶子要来当,事实上告示一经颁布确实排着队来了不少人。
只可惜都因为无法忍受公子的怪脾气,不出三天全部气走了。
公子在晋国高高在上谦和有礼的好夫子形象因此破碎,他古怪的性格脾气至此一传千里,让爱面子的公子如今头疼不已。
当然了更头疼的是杜岩自己。
这么一闹,现如今连个来应招的人都没了,他要何年何月才能未老还乡啊喂!
送走了掌柜二人,书院门口镇守的护卫便兴冲冲地来报,“杜先生!杜先生!好消息!有人来应招谭院长侍童了!”
杜岩闻言两眼发光的就跟着护卫跑,这可是最近一月以来,第一次有人不怕死的来应招谭院长侍童啊!怎么着也得将人给留下!
待跑到书院门口,看到来应招的侍童是个纤细瘦弱的少年,少年虽然长相不俗,但可惜左脸上一颗豆大的黑痣蛮横地将她的颜值撕裂开了去,并且……
这少年一看,身体底子就极度不好。
这样的人,能经得起自家公子的折腾吗?
杜岩极度怀疑。
但怀疑归怀疑,杜岩现下没得选择,只好上前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向暮垂首回道,“公孙暮。”
“公孙暮,你跟我来。”杜岩引了向暮进书院,先是带着向暮逛了一圈书声郎朗的瀚岛书院,再才是将她领到谭院长居住的小院前,交代了一番伺候自家公子衣食起居的事项,方才离开。
心里想着,虽然自己看不上这个叫公孙暮的瘦猴小子,但是让她试试也是不错,总比自己如今没有希望的一直守在公子身边要好。
向暮躬身送走了杜岩,这才直起身子往谭院长屋里走。
没成想,刚来到屋子前,就听见里面水声哗啦,男子清冽的嗓音从里面传来,“你怎么才来?本公子想喝水。”
向暮蹙眉沉思了一阵,里面的声音愈加不耐烦,“我说了要喝水你是听不到吗?”
向暮方才明白,里面的谭院长是在叫自己,于是推门进去。
见屋内雾气缭绕,一个男子背对着自己泡在木桶之中,绑着白纱布的头靠在木桶边缘,懒洋洋的模样儿。
向暮去旁侧倒了杯水送至谭院长身侧,谭院长看也没看她,抬手拿起茶盏就将茶一饮而尽,接而吩咐,“给本公子换个药。”
向暮仔细打量了一遍坐在木桶中的男子,其他地方她是看不到什么,但是她能看到的地方便只有男子的额头有伤,于是,笨手笨脚地拿起旁侧的药膏和纱布给谭院长上了新药、换了新的白纱布。
为显示自己的能力成功留在书院,向暮干得尽心尽力,甚至顺手用那白纱布在谭院长受伤的额头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许是向暮动作轻柔,让谭院长无比满意,男子闭着眼小憩,又慢悠悠吩咐道,“给本公子搓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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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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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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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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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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