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喻哥哥,要是叫几位伯父知道,一定会降罪我们的。”公孙祁急得不行,跟着子喻理论。
两人谈话间已经到了树屋,树屋是孙辈们在谷中玩闹时闲得无聊一起搭建的,族里的长辈们没有那闲情逸致踏足这里。
公孙喻将少年轻手轻脚放到了床上,方才对公孙祁解释,“你还不明白吗?这少年能穿透公孙谷的结界进来,全是因为子陌的扇子。”
“你是说,是子陌哥哥的扇子指引她来此并帮她打开了结界?”公孙祁瞪大了眼,子陌哥哥的扇子这么有灵性的么!
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又拿出自己的扇子看了看,成功被自己的扇子烫出两个大水泡,公孙祁郁闷得快哭了,“子祁能换把扇子么!”
“别闹了子祁。”公孙喻叹息,“子陌的扇子将她送来,便是子陌在请求我救她。”
公孙祁没再说话,沉默地站到公孙喻一侧,想到公孙陌支离破碎的扇子,又想到他如今生死不知,觉得要是能救醒这位少年,能得知子陌的消息也是极好……
而痴迷于医术的公孙喻则已经忙开了,伸出手对子祁吩咐道,“热水、剪刀。”
公孙祁忙不迭地依照公孙喻的指示干活,然,当公孙喻剪开那少年的衣服时,忽而瞳孔一阵收缩,忙将少年的衣服合上,对一侧打下手的子祁命令,“子祁,出去。”
公孙祁一怔,“怎么……子喻哥哥不需要我打下手了吗?”
公孙喻回过头,瞳中有压抑的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却是镇定对子祁道,“你先回谷里,找些借口帮我遮掩。”
“子喻哥哥今晚不回去?”
“不回。”公孙喻低沉道,“她伤势极重,子喻这几日恐怕要住在树屋,谷里那边就交给子祁帮我应对了。”
公孙祁想了想,觉得这么大的机密确实需要有人回谷里遮掩,于是点头,“那好,有子陌哥哥的消息了,子喻哥哥一定要告诉我。”
公孙祁离开后,公孙喻方才深吸了口气,几步退远。
长这么大,除了几个伯母叔母外他没见过别的女子。
可刚刚将这人的衣服剪开,虽然这人身上的伤叫他震惊,但是那稍稍不同于男子的地方却更让他讶异。
短暂的懵懂后他便立刻反应了过来,此人……
莫不是个姑娘?
公孙喻第一次无所适从、犹豫不前。
可那床上之人病在旦夕,若是不能倾力救助,哪怕有玄力护住心脉,她也撑不了几日。
公孙喻于是重新走回床前,在心底告诫自己医者仁心,在对待病患时不能有性别意识下的分别。xǐυmь.℃òm
这才抚平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专心致志对少女进行救治。
可他没想到,这一救便是不眠不休、粒米未进的两天。
少女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可怖了,又是鞭痕、又是烧伤、又是剑伤,更棘手的是还有钉入了少女体内各处的铁钉,那钉子长着倒刺由于刺入的时间太久,已然和少女的皮肉长到了一起,他一点点往外剔除之时,都能看到昏迷不醒的少女紧蹙的眉。
除此之外,还有少女莫名被震碎的经脉……
这人之前究竟遭受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还有子陌的扇子,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红色、才会支离破碎得只剩扇心?
眼前的少女在公孙喻眼中,俨然成了一道迷,急需解开的谜。
两日后,子祁给公孙喻送来了食物,公孙喻沉眸吃了些,子祁一如既往地絮叨,“我跟伯父伯母们说,你去了远一点的地方采药这几日都不回去,他们信了。”
子祁说这话时多少有些得意洋洋,好像是孩子能糊弄过父母长辈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但是他忘了。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功劳得归功于子喻。
毕竟,要是顽劣的子陌,别说几天不归家了,就是几个时辰不归家,家中的长辈估摸就拿着扁担、扫把出去抓人了。
子喻从小懂事未曾做过出阁的事,长辈们才会对他如此放心,别说几天不回家,就是在谷里采药十几二十天不回去也没人管。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区别。
子祁炫耀完自己后开始对屋里养病的少年八卦起来,“那小哥哥醒了没?”
公孙喻在听到小哥哥这个词时微不可见怔了怔,继而摇头,“没醒。”
“那她伤治好了没?”
公孙喻依旧摇头,“还没。”
至少,她体内还有两根可能会危及性命的铁钉没拔,并且,她的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得好的,还需长年累月的养……
“那子祁可以去看看她吗?”公孙祁眼中充满了期待,谷外来的人啊,他公孙祁第一次遇见,可稀罕了!
公孙喻笑了笑,“去吧。”
反正他帮她穿好了衣物,子祁这种没见过世面又大粗条的男孩看不出什么。
子祁得了允许高高兴兴地就跑去床边了,仔细端详着床上的少年,赞叹,“子喻哥哥,你有没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比我们谷里的都美?不对,我怎么能用美形容一个男孩呢?!”
“不过,这小哥哥是真的长得俊,谷外的人都长这么好看的嘛?”
子喻一边净手一边平静的道,“不知。”
“要是个姑娘就好了。”公孙祁开始白日做梦,“要是姑娘,子祁长大定娶了她。”
公孙喻又微不可见怔了怔,继而皱眉,“你一个小毛孩乱说什么呢?”
公孙祁摸着脑袋,“子祁这不是想想嘛,子祁也好想出谷,谷外随便一个小哥哥就长得这么好看,谷外的女子一定都是极美,谁想天天困在谷里,对着谷里一帮横眉竖眼的长辈啊!”
只不过,除了子陌,谁也没那胆子逃就是了。
公孙喻将子祁赶了出去,“越说越没边了,你出去玩你的,我要给这位小公子治病了。”
公孙祁只得恹恹出去抓蛐蛐玩儿。
屋里,公孙喻扶起软绵绵的人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给她喂食汤药,然,喂着喂着,岂料那人突然睁了眼。
公孙喻一窒,这是他见过的世上最美的一双眸子,干净清澈、也是他见过的世上最可怕的眼眸,眼中带着令人胆寒的煞冷与戾气。
却莫名让他觉得充满了故事,引人探究。
“你是谁?”怀中人冷然问道。
公孙喻平静回答,“公孙喻。”
“公孙?”
似乎听到公孙二字,让怀中人放松不少,竟没再抵抗与纠结,乖乖地张口喝着他喂来的汤药。
一个有着那样冷厉神色的人竟能如此乖巧……
公孙喻心中不由得诧异,但还是理性的给她讲解她的伤势,“你体内还有两根铁钉未能拔除,那两根铁钉离你心脉极近,为了不伤及你心脉,是以必须在你清醒之时拔,只是……清醒时拔会极疼……”
“拔吧。”话还没说完,怀中之人便淡然出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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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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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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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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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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