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有的铺床、有的打水、有的烧火都各自忙开了,此时唯有向暮和柳彻守在李锦的身边。
“锦风,好些了么?”柳彻关切的询问。
李锦咳了咳,望见一侧的向暮长睫微敛,没好意思继续看她,低声回道,“多谢大家的照顾,锦风感觉身体无碍……”
“你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的,后背的箭伤没有完全愈合,还是要多休息。”柳彻说着扫了眼向暮,对李锦道,“而且你最应该谢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世子,是她不离不弃地将你从炮火中扛了出来。”
李锦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向暮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莫名引得他身体发烫。
脑中始终记得那日坍塌屋子下、灰石滚落中,向暮护在他身边的模样。
生死大难的紧要关头,他的挚友守在他身边不曾弃他不顾,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人做到这般?
“彻去帮他们了,你们俩聊。”柳彻说完起身离开。
待柳彻走远了,向暮才挑眉打破沉默,“怎么?想逃脱欠本世子的恩情,故意不搭理本世子?”
李锦沉吟片刻,“暮子,谢谢。”
向暮戏谑道,“本世子要的是你的谢谢么?”
她要他发誓,不许嘎她,或是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义结金兰也可以,总之谢谢是个占尽便宜对自己而言丝毫没有好处的话语。
李锦垂下的手指微不可见颤了颤。
他当然知道向暮要什么,那日西亭向暮醉酒时的话时时萦绕在他脑中。他深知自己是个无比正常的男人,万不可能会对一个男人产生那种感情。
但是,这一次在凤英寨经历了差点失去挚友、又被挚友不顾生死以身相救后,李锦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这世上,大约是不会有一个女子,能让他有那种呆在向暮身边时的自在感和安全感,更不会有女子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就算没有那种感情,如果能和挚友一直在一起,哪怕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人生大约也不会孤单遗憾。
“暮子,那晚你说的事……还当真吗?”李锦侧头认真地看着向暮。
向暮有点儿懵,“那晚?哪晚?”
李锦咳了咳,轻声提醒,“骊州书院欢送夜,西亭那晚。”
向暮仔细想了想,混沌的大脑中略微有那么丢丢的映像,那晚在西亭,她好像是要拉李锦义结金兰来着。
思及此,向暮心中大喜!难不成李锦要跟自己结拜做亲人了?!
刚要回话,身侧一个悲痛的哭声传来,打断了两人。
“不行……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周文柏哭得满脸是泪,但是大家这会儿都在忙,没有人搭理他,他只好跑来找闲着聊天的向暮和李锦寻求安慰。
看到周文柏,李锦略有些诧异,“文柏兄,你怎会也在此?”
“我跟你们一起上京赶考。”周文柏回答。
“我以为,你会留在寨子里跟大当家和和美美过日子。”李锦尴尬的笑了笑。
一提到李莱茵,周文柏的眼泪彻底收不住了,“负心汉!李莱茵她就是个负心汉!呜呜呜……”
向暮面色不耐,李锦虽然也想赶走这个电灯泡跟向暮单独聊聊,但看着此人哭得如此伤心又实在不忍,安慰了一句,“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文柏兄就不要难过了。”
周文柏抹了把泪,义愤填膺,“误会?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还不是我周文柏被那李莱茵强了,吃干抹净就他妈翻脸不认账!赶我去科举,还要我赡养山寨里一千零一个汉子……呜呜呜……这叫什么事儿……”
其实周文柏最担心的是,自己上京赶考了,李莱茵会不会被那一千零一个汉子挖了墙角。
毕竟人数太多啊,一千零一个他周文柏就算魅力无边,也不好防。
何况两人现在还赶了把潮流玩起了异地恋……
“吃……干抹净?”李锦面色僵硬。
周文柏拉着李锦的手,“对!就是吃干抹净了就将我弃之如履,你可千万要记住啊!”m.xiumb.com
“这感情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太轻易得到的往往都不会珍惜,要想不落我这样的下场,定要好好稳住,张弛有度,让她求之不得欲罢不能,方才能够长久……”
话还没说完,被一侧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向暮打断,“文柏兄你有完没完啊?没看见我们正等着说话吗?”
周文柏一怔,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早就知道了向暮几人的真实身份。
这会儿见世子爷面露不悦之色,自然也不敢继续打扰惹恼了世子,只好拱了拱手告别,蹲一边继续哭去。
向暮这才转向李锦,正色道,“西亭那晚的事本世子自然是当真的,如果锦风你想通了愿意跟本世子……”
结拜两个字又没说出来,心情再次发生转变的李锦忙仓促打断,“锦风还没想好!”
向暮一噎,“你……还要想?”
李锦点了点头,“这是人生大事,锦风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心里面却被周文柏那一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往往不会珍惜占据了脑海……
向暮只好无比郁闷地离开。
*
天气越来越凉,夜晚少年们挤在一起围着火堆睡觉。
柳彻和李川肴则是坐在火堆前翻看着书,主动给大家守夜。
向暮缩在被子里,望着专心致志读书的两人,“其实守夜一个人就够了。”
柳彻和李川肴互相望了望,两人都不愿意去睡觉。
李川肴道,“举人是当初我爹发动关系弄的,川肴明白,川肴本身实力不如你们,所以想在会试中进士就必须加倍用功。”
薛小安无语,“川肴啊,这可不像你。”
以前的李川肴明明是跟自己一样的纨绔子。
柳彻也并不想睡觉,对躺着的几人道,“大魏乡试会试三年才一次,彻若是这一次不中,则还需再等三年,我家那种情况,彻实在等不起……”
“诸位还是快睡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少年们也不再劝,纷纷盖了被子睡觉去。
向暮却是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次会试按书中情节走向来看,柳彻和李川肴最后都落榜了。
而他们两人因为种种原因,现在是这伙人里面最努力的,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正思索间,向暮耳边传来公子彦低沉的声音,“一摸床就能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世子爷,今天竟然失眠了?”
向暮小声骂,“你才睡得像死猪,本世子至少睡着了还会翻来覆去的运动,你呢?一动不动才是真死猪。”
苏凌彦在被子里闷声笑,“你睡相不好你还很骄傲?”
向暮还想骂,苏凌彦长臂横了过来,搂着她的腰,慵懒道,“困了,快睡吧。”
因为向暮睡品不好的关系,所以只要是露宿荒野都无人愿意挨着向暮睡,向暮总是被众人嫌弃地丢在通铺的最外围,睡在公子彦旁边。
原本向暮还想骂骂公子彦,一个大男人的睡觉越来越粘人,不是搂着就是抱着实在不雅。
然,向暮往外延摞了摞才发现,自己外侧的被子不太够翘起了一条缝隙,冷风正呼呼往里灌,而苏凌彦横在那里的手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巧就将那条缝给挡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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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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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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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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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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